后来不知怎么,那人间断喊了十几分钟,也消停了,也许是没人回应,也许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日的天也按时亮起,有了晚上那出,夏濯后半夜就没怎么睡着过,结果等时候差不多起床时,他却浑身没力,手脚酸软抬都抬不起来。
关渝舟从卫生间出来后,看见的就是夏濯扶着墙面色潮红的模样。
“小朋友怎么了这是?”白夫人上前搀了他一把,却被下意识地挣开了。
夏濯甩甩脑袋:“没睡醒,有点晕。”
白夫人仔细看了他几眼:“你这可不单单像是没睡好。还有哪里难受?”
“嗓子痛……眼睛也有点热。”夏濯揉了揉眼角,干涩的感觉让他不适地眯起眼,一点细微的刺痛感立即涌了上来。他迟疑了会儿,自顾自喃喃:“是不是昨天见血太多,所以我要长针眼了?”
白夫人转过头看了关渝舟一眼:“就留他在这里休息吧,可能发烧了。”
“发烧?”关渝舟闻言靠了过来,抬手用掌心覆上他的额头,只眨眼功夫便移开了,“热倒是不热,应该是昨晚那片雾的原因,好好休息就没什么大碍。”他捻了捻指尖,皱着眉似是在衡量,片刻后才继续道:“先去床上躺着,早餐一会我让人给你送来,难受的话今天就别出门了。”
夏濯自醒来眼皮就一直在跳,到现在都没停歇过。他听话地躺回去,但总有些静不下心。
“那你们一会儿要去干嘛?”
“打算先去楼下看看情况,然后想办法去四楼。”
“是去解四楼的那个谜题吗?”这可是困扰夏濯许久的事,好奇心亦或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驱使他伸出手,略微沙哑的嗓子让他声音听上去都带了一股可怜巴巴的劲儿,“我也想和你去。”
白夫人耸耸肩,干脆地抢在关渝舟前打消了他的念头:“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吧,身体这么差,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现在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可别在这种关键时候到处乱跑惹上什么不该惹的麻烦事儿。”
这话的确有道理,夏濯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他不拖延,干脆地躺平挥挥手:“好吧,那你们天黑前记得回来啊。”
“不用天黑,午饭前应该能解决。”关渝舟突然道:“我猜想七天不过是这里的总时限,要知道时限和事件并不冲突。”
夏濯仰着头看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看,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在这里呆七天,直到婚礼达成,但实际上最终的梦境任务也许并不是这样。”关渝舟解释道:“昨天雪莱的话就是一部分提示,或许我们不是来见证他们婚礼的,而是来破坏这场婚事呢?”
夏濯明白了。
刚开始的第一天执事就告诉他们要来参加婚礼,这多半是梦境给参与者的一个思想误区。那些没有在宅子中探索推测剧情的人可能以为最终目标的确如此,但事实上是恰恰相反的。
“好了,我们该走了。”白夫人在一旁催了一句,“要是运气好今天就能离开这里。所以小朋友,你最好就乖乖呆在这儿睡一觉,指不定醒来后就能出去了。”
关渝舟问他:“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二十多岁了,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吧?”白夫人诧异地看向关渝舟:“保镖都没你这样尽心尽力的,再说我们只去两个小时……”话到一半,她就在对方阴沉下来视线中闭了口,有些不乐意地推门先出去了。
夏濯躺在那儿,脊背有些僵硬,面上还是轻松地冲关渝舟笑笑:“干嘛还留在这,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还是得多注意锻炼身体。”
“抱歉。”关渝舟摇了摇头,又从口袋里抓了几颗糖出来放到床头柜上,中间还夹了一片去痛药,以备不时之需。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抽屉里的针管我拿走了,要是你打开发现它不见了,不要乱想。”
“道歉干嘛……你拿那个做什么?”
“今天做的事情可能有些危险,本来就打算无论你身体状况好还是不好,都不带你一起。”
“这样吧,你就直接告诉我,我需要为你担心吗?”
关渝舟笑了:“不需要。”
夏濯定定地看着他,也随着一块儿扯起嘴角:“好,那我等你?”
“嗯。”
关渝舟轻轻应了一声,接着转身向门口走去。他的半张脸被转角的墙壁遮住时,又驻足回头多看了夏濯一眼,补充道:“还有,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夏濯噗嗤笑了出来:“……你好啰嗦哦!”
……
关渝舟刚合上门,白夫人就背对着偷偷给了他一个白眼,“可舍得出来了。”
“走吧。”
白夫人跟在他身后,裙摆垂着拖在地上,脸色依旧有些难看,“我想不明白,我们合作时间这么久,也遇到过不少人了,男女老少样样俱全,没见你哪次这样的。”
关渝舟没理睬,在楼梯口转了个弯。
二楼很安静,不知是来得过早还是太迟,206的房门前一个人都没有,但侧着看去门却留了一条缝。
“我觉得你可能有些事没和我说清楚,那小子真和你刚认识?”白夫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矜持的模样被急躁给替代了:“你必须和我讲清楚,我不可能因为你这边出了岔子就做出让步。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是在互利,如果你现在让我看到这条路上有一个坑,我们出去后就不必再联系了。”
关渝舟抽出手:“他不会,你多虑了。”
见他这副冷淡模样,白夫人愈发不爽。她声音不再压着,咄咄逼人道:“但你现在就是一副只为他考虑的模样!什么叫他不会?从进这个梦境开始,你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我是因为你才接受他和我们一起的,但凡他扯出任何麻烦,这个责任不单单关系到你,还有我的生死!你要是不想和我现在就分道扬镳,就必须解释清楚,你是像之前一样在利用人,或者说你还有别的心思和打算!”
关渝舟沉着脸回头,背对206的门。门内散发的腥味顺着缝隙扩散出来,绕在他的周围,似乎将他平日里伪装起来的戾气也撞开了一角,满眼压抑许久的阴狠呼之欲出。
“你知道别人私下里称呼你为‘红玫瑰’,那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称呼我吗?”
“徘徊者。”
“那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因为你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提到这个称谓,白夫人蓦地冷静下来,“没有人知道你入梦的时长究竟多久,很多积分满了的人都选择演绎想要离开,但你却没有……你现在和我提这茬又想说些什么?让我掂量掂量自己,不和你争吵,免得丢了命都不知道你从哪里下的手脚吗?”
“这就是我为什么停留在这里的原因。”关渝舟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入梦时间并不算长,到现在也才三年,我也找了他正好三年,从开始到现在,我全是为了他一个人。”
白夫人一顿:“什么?”
“我要做的只是把他从这里带出去,至于到时候的去留便随他自己定夺。你的目标是活着离开,我的目标是送他离开,你可以为了你的目的做任何事,而我亦然。”
这不像是坦白,更像是威胁。关渝舟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看她,抬手推开了身后的那扇门。
地上的尸块七零八落,血溅了满墙,鲜红的男性鞋印杂乱地铺在周围,却没有踏出过这个房间。
白夫人想起关渝舟手上总是戴着的那枚戒指,荒谬的感觉从脚底向上滋生。她看着一地狼藉,有些不知所言道:“那么他其实已经……所以他身体才会这么虚弱?这很奇怪,他怎么还能够成为参与者?那天楼梯口我听到你们谈话了,他根本不记得你,我不明白……你是在和我找一个借口让我去体恤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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