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之前自己做了什么,男人一下就猜到了他的目的,顿时抖如筛糠,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不能真杀了我,你、你还没杀过人吧?杀了我你也会出不去的!”
杀人就是业障,一旦手上染血,业就会成为心魔。他就是以这点来进行恐吓,想让这还没从象牙塔出去的男孩为其中利害所感到惧怕。
“小舒。”简然抓住了简舒攥着锤子的手腕,两人的肌肤都没什么温度。
简舒嘴唇紧抿,没有说话,但手上的力度却瞬间松了。他一向都是听姐姐的,如果简然不允许,那他便绝不会做。
男人也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工具,从地上爬坐起来,打算再说两句好听话。可不等他开口,简然顺势拿走了简舒手中的安全锤。
简舒看着她的背影,却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他的心脏随着简然迈出的脚步声跳动,看着她高高地举起手,又猛地挥落。
“啊!你做什么!”男人没想过一个女孩子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止痛药的药效还在,但被击中的膝盖连带整条腿都没了知觉,半身已经完全麻痹。
简然也看着他,有些恍惚。这个人是她决心救进来的,现在她却亲手废了他一条腿。可她心里没什么快意,也没什么害怕,出奇的平静。
“你拿到的线索呢?”她蹲下来,不轻不重地在他另一只还完好的腿上敲了一下。
男人疯了一样挣扎向前,嘴里说不出利索的话。
简然钳制住他,简舒则去搜他的身。制服一个高大的成年人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折腾到人没了力气,这才在他的内袋里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其中男子头发微卷,女子一头齐肩发,两人姿态亲昵,脖子上挂着同款项链,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
“小舒,我们先走。”简然余光好像看见地上残肢的手指动了一下。这个原住民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解决,趁早脱身为妙。
简舒点点头,踩着洗手台将排风口拆卸下。
“你们不能就这样丢下我……”男人一改骂口,又换上了起初的央求语气,活脱脱有两分面孔似的。
简然在简舒的帮助下翻上去,一缕风贴着她的发丝穿过,管道的对面是有其他出口的。她从高处俯瞰着男人狼狈的模样,问:“那你还有和你的命等价的线索吗?”
“没……”男人一愣,又忙改口:“我现在没有,我会找的,我找东西很快,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挖到一张照片对不对?带我一起去吧,我肯定能帮上忙的!”
简然最后怜悯地看他一眼,将管道口一点点地重新合上。
琐碎的声响从天花板上传来,没多久便远去了。男人恼怒地甩上门,拖着腿藏进了水池下方的柜子里。
“等我这回躲过去了,要是下次再见到你们……”
他扣着散发出异味的塑料管,嘴里说着诅咒的话。等时间流逝,浑身上下的痛感渐渐游走于每一条神经,止血的伤口也再次鲜血泛滥,他面部扭曲地抱住自己的腿,豆大的冷汗沿着越显苍白的脸颊滑下。
太疼了,断开的胳膊好痛,被他们弄伤的腿也好痛。怎么办,怎么办……
对,对,他还可以再吃一次药。他自己也有分,完全可以去换一颗。
他刚一动,柜门发出“吱——”的长鸣。外面幽蓝的光立刻涌入,在他满是惊恐的脸上发下一道影,这束光并不是拯救的讯号,相反,将他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他视线随着震动的眼球摇晃起来,只能看见一双脚站在自己面前,脚踝上的红线还在,但似乎是……比在刚才那个男孩手里时要短了?
刀落下时,这成了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175章 海洋之声(六)
垃圾车又重了几分。
清洁工盖上盖子,一道血迹从盖口淌下,被她又用抹布擦拭干净。
地上的血迹也被一一清扫,就如她身上的衣服又恢复了整洁,白如素纸。
她机械地抓住车把,往外推去。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回到男人最后躲藏的柜子前,抬头看向上方的通风口。
从对面吹来的风声比平常要小,似乎有异物堵塞住了管内。
是溜进去了小老鼠吗。
她捡起地上断裂的拖把,将管盖向内顶开,朝上举起了自己的头……
通道的另一头会是哪里,这点没人知晓。
但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简然和简舒闷头往深处爬,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小舒,关哥他们留下的线索还在你身上吗?”到一半时,简然有些累了,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
他们不能在这歇太久,狭窄的通风管里长期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又因空气潮湿,这些灰尘黏成一团,不知走一趟身上会沾上多少细菌,时间长了肯定会生病。
简舒:“当然在的,姐你要吗?”
“我只是突然想到上面的新闻。”简然摇头:“我刚才观察过了,清洁工和照片上的女人脖子上都有一颗相同的痣,就位于项链旁边。而且清洁工的年纪不大,结合新闻来看应该是同一位,也就是这次梦境演绎人的女朋友……或者说是前女友,至少两人关系很亲密过。”
简舒连个喜欢的女生也没有,也不太懂什么男女间的感情事,只能傻傻地“哦”一声。
“我们拿到手的太少了。”简然顿了顿:“我不认为是海豚袭击了人类,一定是凶手利用了动物无法沟通的特性掩盖了事情真相。”
“那我们该怎么做?”简舒这话一问,周围便安静了。
没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他们也从没尝试过。和恶类原住民近距离打过交道,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差距和渺小。
“刚刚你怎么对付那个清洁工的?”过了一会儿,简然问。
简舒说:“她身上的那根红线很明显。”
简然回想一下,并没觉得有多醒目。
“可能因为她有实体,所以我不能像其他梦境中一样远远就看见她的位置。但是我发现那根线会发光。”简舒搓着手心,里面还残留着粗糙的触感。生死攸关,他拉动线头的动作很急促,因此皮肤稍稍磨破了皮,但疼痛感并不明显,“我把线拽着扯了一下,然后她就散架了。”
“好,知道让她暂时休眠的办法就行了。”
至少心中有底,他们并非不可一搏。
恢复了些力气,两人继续往前爬行。穿来的风比刚才大了些,隐隐也听见了呼啸的呜呜声,通风口的另一端不远了。
简然估摸着现在应该有两点钟了,她还好,简舒却是缺觉又长个的年纪,“饿不饿?一会下去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我们吃点东西再休息。”
“不饿。”简舒把裤腰往上提了提,很笃定。
“你就骗我吧,刚才都听见你肚子叫了。”简然笑起来,“弟弟长大了,开始骗姐姐啦。”
“不是,我没有……”简舒辩解,他推着眼镜掩去慌张,底气有些不足:“不饿肚子也会叫的,可能是有气。”
“好好,是我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总行了吧?我还有一袋面,一会分分。”简然笑容淡了些,原本她是打算晚上用餐厅里的工具煮面吃,现在落脚点没了,热水也没了。
这时光表亮起来,她看着上面刷新的数字“3/9”,冷眼又关上。
比她想象中慢了一些,不过这个人还是没能活。
“姐……”简舒叫了一声,却犹豫了。
“嗯?”简然回头:“怎么啦?和我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这次出去后,我想给妈带束花……我们之前去看她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别人去探病都会带慰问品的。”
“当然好啊。”简然一口就答应,眉稍稍皱着,“那我们挑一天晚点去花店,越早花越贵,不值当的。”
听她这么讲,简舒就后悔了,“还是算了吧,他们卖的花都太贵了,我去店附近看看,说不定有养的不好的他们不要的。我之前就看到有女孩子把别人送的花扔掉,那花还是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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