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夏濯选择在现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问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了许久的话:“是不是在一起很久?”
但真当问出口后,他一颗心又酸又涨,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有些回忆已经不断敲击匣子上的锁,却又缺少了关键的钥匙,迟迟挣脱不开。
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潜意识从始至终在畏惧和抗拒着他所丢失的那段记忆。
“对。”关渝舟应。
夏濯的思绪被打断,他惊讶地抬首,关渝舟正好在垂眸看他,于背光的漆黑伞下笑得温柔。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应该没有误解你的意思。”
夏濯扒他的手,关渝舟便顺从地将掌心摊在他面前,任他写下难以辨认的一笔一划。
夏濯问:我说什么?
关渝舟说:“你问我是不是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对吗?”
夏濯深吸一口气:“……”
亏他有一瞬觉得他们两人默契达到了巅峰值,合着完全就是他脑补出来的,一直都是鸡同鸭讲,关渝舟只是在哄他而已。
人累了,心也累了。
他又写:药起效了?
关渝舟欲证明一样晃了晃那条中枪的手臂,“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别乱动!
“好,不乱动。”在关渝舟心里,摸夏濯根本就不算乱动。
——真的没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夏濯觉得这话就没什么可信度,毕竟关渝舟好早之前就骗过他了。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关渝舟撇清他俩关系的样子,并且到现在这人这么久下来都没大大方方承认。
夏濯嘴一瘪,还想再写点什么,耐不住一个喷嚏打得浑身骨头都在疼,这才蔫了吧唧地闭眼不敢乱动了。
“好好休息吧,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关渝舟低下头来,在他眼皮上亲了亲,低声说道:“那么远还风雨无阻地跑来找我,真是辛苦你了。”
亲完他的小白狗,红塔也近在眼前。
这条坑坑洼洼的路他走得平稳,相比急躁先冲出来的介诚而言他一点狼狈都提不上。
“直接上去?”介诚手垂在腿旁,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
关渝舟也懒得多问他怎么回事,“嗯。”
“刚才兜圈看过了,一楼没人。”
“等他们到就动身。”关渝舟指的是还在半路和余子昂拖拖拽拽不知闹什么的褚津。
介诚看了眼还在往这边小跑来的两人,抬手往头上一捋,露出饱满的额头。没了刘海的照拂,风一吹又让他感觉冷,三两下重新把凌乱的头发扒回原位,转身说:“我下次不跟进来了,等最后做推演也别再喊我。”
关渝舟点了下头,答应了。
介诚一噎,他显然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放过,毕竟当初他俩神经病一样对峙时他把他这条命都输上去了。
“来了来了。”褚津抖了抖身上的水,手忙脚乱地去掏枪,“我不会用,子弹都给你们吧。”
“嗤,总共就两颗,能顶什么。”介诚道,“要真是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你还指望用物理驱魔?”
褚津不搭理他,给了余子昂和关渝舟一人一发子弹。
已经到了正午,却不见W先生来邀请他们用餐。几人商量一下,先去了二楼的餐厅。
这里和昨日一样破败,关渝舟踏进去,远远朝准备料理的厨房看了一眼。
他离开前没有特地关上的门现在却合上了,一滩鲜血由门缝下流出来,半干不干。整齐规律的脚印从门前向出口方向延伸,这个发现尸体后离开的人并不慌张,似乎对那位假厨师的死亡毫不意外。
“脚印是刚留下的。”他抬腿碾上,轻轻一带就让其中一枚印子糊作一团。
褚津随口一问:“会是谁?”
关渝舟唇刚动,一旁的玻璃突然碎了。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窗外直飞进来,四肢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不停抽搐,像溺水身亡的人咽气前在垂死挣扎。
偌大的餐厅空旷极了,他们和窗户间隔着好几张桌子。可那个人却硬生生滑翔了二十来米,以仰躺的古怪姿势猛地甩在了正中央的石柱上。
褚津骂了好大一声,那断下来的手臂正好擦过了他的脚背,一颗圆滚滚的头正面朝上,本以为会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可视线里只出现了一个光秃秃的椭圆形球。
这是一个木质的等比人偶,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肩部和显眼的部位贴着材质不明的金属装饰物,不像能穿出门的常服,更像是某些舞会上用到的礼服。
随着一根透明线“啪”地断开,尚未开封的信封从它的口袋里掉出来,正巧落在点点血迹上,整体染上了一抹殷红。
介诚捡起来划开封口,里面的纸张上落着几个醒目的大字:下一个就是你。
“去他妈的,都能威胁到爸爸头上了?”介诚猝了一口,毫不在意地将纸撕碎丢了。
夏濯看了眼现场状况,觉得地上碎成好几段的人偶有些眼熟。
这不是撑舞台剧服装用的人形支架吗?
他刚想到,关渝舟也说了:“这里的院长接触过舞台剧,并且学过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人偶没有脸,但光这么看着仍然瘆得慌。褚津挪远了点,问:“这怎么知道的?”
余子昂替关渝舟答道:“因为他昨天来门口迎接参与者的动作有些奇怪,和表演者与台下观众问好的姿态差别不大,看得出他特意收敛了,但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
褚津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却仍是没能想起来,“……你们的关注点也挺奇怪的。”
“是你观察能力太弱。”
褚津瞪去一眼,奈何余子昂这话说的挺对。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合作时间久了,慢慢的他就没有起初入梦时那么重的警惕心理了。
“走了走了,他办公室在几楼?”
关渝舟道:“顶楼。”
那天他在红塔里寻找夏濯的踪影时曾往上去过,但五楼上六楼的楼梯口被一面墙封住了。但既然剧情推到了这里,那么大概率被封锁的地点也向他们开放了。
塔里不光一楼二楼没有动静,就连他们所经过的其他楼层也同样不见任何一位原住民。
小心翼翼地走到五楼后,走廊环境不出意料地暗了下来,不知哪里来的穿堂风呜呜地往脸上刮。
关渝舟将伞随手放到一旁墙角,换了手电筒出来照路。
很快那面阻挡去路的墙就出现了,乍看上去和昨天没什么区别,都昭示着对面藏了一个隐藏区域。
但手电筒照到底端时,最底端有四块砖的颜色明显要比其他浅几分。
他就地蹲下敲了敲最后的那块砖,每敲下一次,砖就往里陷去一些。
介诚拿过他的手电筒,替他打了亮,“又是解谜?那你们加油。”
总而言之一切用脑的地方都和他无关。
褚津对他这种行为感到非常可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之前都是怎么通过梦境的?一到解谜就撒手不干了。”
“跟在别人后头吃现成的不就行了?”介诚手往兜里一插,不屑道:“你们现在这么费劲,其他那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坐享其成呢。”
“这应该就是四位数的密码,你有头绪吗?”余子昂低下头,目光落在最底。
关渝舟手还没动,介诚就接了话:“四个八,百试不厌。”他咧嘴懒散地笑道:“无论我家搬到哪里,周围邻居家的WIFI总有一个密码是八个八。”
“你怎么不说一二三四呢?”
“也成啊,反正就一个个试呗。”
余子昂作为唯一一个除关渝舟以外能动上脑子的,自动过滤了耳边阵阵过于聒噪的声音,推了推鼻梁上因低头而往下滑的眼镜,“我们来时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七日,试试0227。”
关渝舟挨个敲动后三个砖块,当第四块砖敲进第七下后,整面墙仍然没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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