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反问:“你看这村子哪里不是阴森森的?屋子里总比外头安全,咱们哪怕不进眼前的也得去找别的房子。”
男声安分了,似是无话可说。
女声紧接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游戏里不都这么玩儿的么。哎别捂了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屋外两人一唱一和像是在表演相声节目,夏濯听得直晃腿。那男的不像是个话多的,一时间只剩下女声贴着窗絮絮叨叨:“信女愿,从这儿离开后,我一个月吃素两个月不点外卖三个月不买鞋半年不染头一年不在外美甲不买口红,只盼此刻给我来点吃的吧。”
夏濯忍了又忍:“噗。”
他戳了戳一旁的关渝舟:“是不是其他一块儿进来的人?”
关渝舟嗯了声。
闻言夏濯拿起了手电筒,笑得不怎么善良:“那我去打个招呼呗。”
久静后,窗外的人影晃了晃,男声又一次抱怨起来:“姐,你别靠那么近,要是屋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守株待兔,你这样伸头不是送死么。”
女声答:“你不是说这里没鬼嘛。”
男声有些急:“那你也不能靠那么近啊,万一这次有闪现属性呢?”
“不怕不怕啊,姐信你不会看错的——呀我靠!”
这一声吼叫简直划破天际。
夏濯握着手电筒摆在下巴上,一边向上翻白眼一边凑近了窗户上的小窟窿,这一看吓得窗外人魂都要散了。
关渝舟好笑地看着他幼稚的行径,从后伸手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彬彬有礼地道了个马后炮的歉:“不好意思,没吓到你们吧?我们还以为外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窗户一开,两方人正式见面,夏濯倒也看清了那个开口就像是在说戏的女生模样。
女生个子不高,圆圆的脸看上去有点婴儿肥,一双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男生身形偏瘦,年龄不大,戴着一副黑框镜,看上去规规矩矩的,一只抬起护在他姐身前的手臂还没来得及缩回去。
“你们……”婴儿肥从惊吓中回神,见面前这俩都是活生生的人才稍稍松下一口气,转念一想又有些气不过:“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啊?别仗着年龄大就欺负小孩子行不行!”
夏濯转着手电筒无辜道:“鬼都能吓人了,那人为什么不能吓鬼啊,万一就有鬼也怕这些呢?”
酝酿着情绪还没来得及发作的女生:“……”好像挺有道理。
比起婴儿肥来说,她身旁的弟弟则乖乖巧巧。
他眼睛没有向房间内乱望,很快收起了方才充满警惕和敌意的表情,带着点内敛的笑意看向夏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和我姐今晚可以和你们待在一块儿吗?”
简简单单的三小句却明显表露出了两方人的依附关系,他在明示他们并不担心面前两个陌生人会借机做手脚的同时,也暗地里将他们两个青少年的柔弱感凸显出来,哪怕引不起面前两个成年人的怜惜,也不会反过来增加对自己的反感值。且话中还隐晦地把在房间内的夏濯和关渝舟摆在了先来者的位置上,所以他们作为后到的,就必须礼貌性征求先来者的同意——在这儿还真没什么先来后到的规则。
这要是放在一般人面前,想拒绝都拒绝不成。
但夏濯还真不是一般人。
他眼巴巴看着婴儿肥手里锃亮的手电筒,垂涎道:“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你们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一晚上一个手电筒干不干?”
这话说的差点让两个未成年人怀疑是不是要提前步入夜晚糜烂的成人世界。
弟弟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镜片下的目光闪了闪,嘴唇抿着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他身旁的姐姐。谁知他姐肚子“咕噜”一叫,二话不说就把手电筒递了出去,而后还豪爽地一拍手:“干!不过你们得把房间里的吃的分我们一点。”
夏濯还真不知道这女的到底闻到了什么味道,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自己进来找吧。”
手电筒拿到手后,左手一把右手一把的夏濯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欢天喜地地蹭回了床边,把被子往头上一罩,冲着紧跟而来的关渝舟得意地说:“看,这不就有两把了么!”
关渝舟在他旁边坐下,目光盯着还在翻窗户的姐弟俩,掌心一番就让夏濯手中的电筒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夏濯有些回不过神,看着前一秒还在自己手里的手电筒后一秒出现在了关渝舟的手上,惊奇道:“你还会变戏法?这叫什么?隔空取物?”
关渝舟只是演示一遍,闻言笑着把电筒还给他:“所有人的物资他人都没法抢夺,只有主动割让这一说法,但是割让的过程中所属权依旧在原主人手里,所以他们只是暂时把电筒给了你,想要讨回去也异常容易。”
“……哦。”夏濯忽然又觉得这交易有些吃亏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手电筒啊?”
关渝舟答:“等到第一次梦境成功存活后,积分系统会对你打开,到时候在光表中兑换就可以了。”
那还得等一阵子啊。夏濯头一歪,忽然思量着问:“你还图我的人吗?”
在两个手电筒照耀下,夏濯下巴上沾上的那小片泥更加清晰了。关渝舟看着他有些脏兮兮的脸,微笑着吐出一个字:“图。”
夏濯闻言心安理得地厚脸皮道:“你既然图我的人,那你的就是我的,我用你的就行了。”
十分的霸道不讲理。
那边姐弟俩终于成功落地,顺手重新锁好了窗。
其实在梦境中,多人聚集在一起并不能说是更安全的选择,在同行的人中若是有胆小怕事的则更容易惹祸上身,一个无意中的举措很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给其他所有人带来一张死亡邀请函。
所以在不确定彼此能力到底有多强的情况下,偶遇的双方都不会有要深交的意思。正如目前,两边人各占了房间一半,像是临时搭个伙凑合过了今晚第二天就分道扬镳的旅人。
婴儿肥一进来就开始吸鼻子,像是小狗一样左右嗅来嗅去。夏濯看着她在不停地耸脑袋,好奇道:“小妹妹,你能闻到什么气味啊,是肉味吗?”
婴儿肥回答的非常认真:“是那种用炉子烙出来的大饼味,还有一些闻上去发甜的腌菜。”
弟弟生怕别人觉得自己姐姐饿出了神经病,适时在一旁添了句解释:“我姐从小鼻子就很灵,能闻到一些别人闻不到的气味。”
夏濯不太信,这屋子的主人都饿到喝泥水了,怎么可能还有饼和菜吃呢。但他一旁的关渝舟却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了墙角处一直隐匿在潮湿角落的黑罐子。
几乎是在他看去的同时,婴儿肥蹲着伸手拍了拍罐子上压着的砖,笃定道:“就在这里头了!”
罐子看上去很普通,有些像古民居宅子厨房里排列的醋坛子,不过相比中下盘要更加圆润一些。罐身不算崭新,在右下角的地方还有“正”字模样的划痕。盖在顶部的不是红绸,而是一种发黄的纸,看上去有些毛糙,纸边还特地用红漆压过角。
她旁边的弟弟比夏濯要看的清晰得多,见罐子模样有些古怪,也不赞成地拦了拦:“姐……你要不还是放回去吧。”
婴儿肥抱着罐子晃了晃,里面却没什么响动。她问自己弟弟:“你看见什么了吗?”
弟弟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嘛。”婴儿肥嘿嘿一笑,伸手在绑纸的麻绳上摸了一把:“这些地方穷成这样,指不定村里不少小偷呢,你没看我们来时田地里荒芜一片,随便打量打量就知道这村子里好久没有作物成熟过了,把东西藏起来也是难免的。这要是亲戚家来讨东西吃,还能说罐子被红漆封住了取不出来,是不是这个理?”
“……可是村里都没人住了。”弟弟脸一皱:“姐,要不还是换点吃的吧,积分还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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