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森林明显更阴冷,说是没有经过自然开采,但却听不见半分鸟叫虫鸣。
三人默不作声地偷偷尾随,夏濯的手电筒不能往前面照,只能朝自己脚底下打。越往里走树木的间隔越小,杂草更是繁盛,虽然便于隐藏身形,但却很容易暴露声音。好在问题不大,只要音乐声不停,他们这点响动根本引起不了多大动静。
土壤渐渐潮湿起来,似是河水的分支浇灌了脚下的这片土壤,淡淡的水腥味和绿植腐败的气味着实有些不大好闻。关渝舟朝他伸了只手,“小心点,地上石头太多了。”
“石头倒还好,青苔是真的滑……”夏濯毫不矫情地一把抓上去,陡然咔嚓一声踩断了什么东西,看了两眼才辨认出来,“哇靠,这是骨头吧?人骨?还是动物的?”
垂头的间隙里,他余光里瞥到似乎有什么人影一闪而过,重新抬头却发现那只是块挂在树梢上的破布而已。可他又觉得有一道视线正从暗中投来,也不知是不是太敏感才导致产生了错觉,等他再想屏息凝神揪出视线究竟来自哪里时,这种怪异的感觉便消失了。
关渝舟问了句怎么了。
“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夏濯皱皱鼻子,“现在没了。”
关渝舟点了头,“嗯,从我们进森林起就有了。”
“那你不早说,我鸡皮疙瘩刚刚都出来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人担着发觉被偷窥的重任呢。”
“关先生,夏先生……你们看那边。”覃念朝斜角指了指,“我、我夜间视力不太好,那边是不是有块……奇怪的石头?”
夏濯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那哪是奇怪的石头,分明就是一块灰白色的墓碑,前面的土堆都有半个人高了,只不过被植被覆盖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和周围的环境混在一起难以辨别。
荒村的那片坟场给他带来的震撼还残存在记忆里,他不禁咋舌:“我们这是又走墓地来了?”
所以刚刚他踩碎的不会真是这坟里的人骨吧,那这简直比掘了坟还过分啊。
恰在此时乐声停了。
原本还在说话的三人立刻噤了声,四周空气也宛如凝结住了,无论是擦肩而过的风还是脚下流淌的水,一切都沉进幽深无边的寂静里。
他们本就是朝有声响的地方走,现在声音没了反而不好行动,关渝舟思考后决定看完墓碑再去找路,毕竟这块碑已经给他们摆到眼前了,那哪有拣芝麻丢西瓜的道理。
青苔遮住了半边碑文,覃念和关渝舟从地上捡了树枝去清理,夏濯便握着手电蹲一旁给他俩照亮。看着顶部第一个“秋”字逐渐显形,他嘴里道:“这不会是秋应华的墓吧?”
但紧接着下面地第二字就否决了他的猜测。
【秋天睿/蒋雅洁/之墓
子秋应华/友水平西镇镇长/1997年03月05日敬立】
一滴水从碑顶滑落,到夏濯眼前时他伸手将它抹去了,指尖划过冰凉的碑石,自“蒋雅洁”的“雅”上一蹭而过。
他这才发现就在他们擦拭石碑时周围竟然起了雾,五米内没什么感觉,再往远处看已经模糊到树影都不见了。
他下意识去找关渝舟的身影,这家伙就站在自己身后,一个大高个安全感顿时max。
关渝舟被他瞬间扬起的笑容感染,也止不住弯了唇,“在笑什么?”
夏濯嘿嘿地傻乐,不等调戏一句,身边的覃念突然又惊叫出声:“夏夏、夏先生!”
这一声呼唤一点征兆都没有,夏濯难免被吓了一小跳,“啊?”他视线从关渝舟脸上收回,看见刚刚不小心碰到的那个女性名字居然变红了,血正顺着凹陷的痕迹噗噗往外冒。
不等反应,一只手从土坑里拔地而起,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关渝舟速度再快,也只能把他拉进怀里护住,那只手就像盯准了夏濯一样,飞溅起来的泥巴全甩在了两人相邻的裤脚上。
“什么东西!?”夏濯看也没看,另一只脚直接往上一踹,没把手踩断,先把自己给踩疼了。
“别动。”关渝舟夺过他手里的手电,石子击碎了顶上那层透镜。
原本散射出去的光乍地聚成了一条直线,青烟直起,女人的惨叫声从土壤下窜出,抓着脚踝的手也随之松了。
一次性使用完的手电完全报废,覃念也早有准备,换了个崭新的交到了关渝舟手里,“关先生,它应该就是蒋雅洁。”
地上的那只手还没缩回去,腐烂程度不算严重,伤口看上去是遭了事故,碎肉和鲜血都糊成了一团。
关渝舟拉着夏濯退后几步,将八音盒重新打开,镜面对准了地。如果这个道具可以照出来非人的原貌的话,那眼前这个东西也应当会呈现在镜子里。
但镜子里却什么都没有,花草树木通通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猩红。
夏濯看着那片刺目的颜色,不太确定道:“这不会是那种自带的预警设备吧?”
地面上的那只手缩了回去,脚下的土地忽然开始震颤。他抓紧了关渝舟,听见一道声音虚晃间在不断地重复地说着:
[不要欺负我的孩子,不要欺负我的孩子……]
第70章 给主人的献礼(十四)
破案了,昨晚床边出现的第二个黑影就是秋应华的母亲。
她的人影完全消失了,但声音却顺着越来越浓的雾朝四周扩散开来,索命一样尖声叫着。
[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们该死,该死,该死……]
树叶被碾压的细碎声响,雾里竟然出现了几个骷髅朝着他们走来。
“覃念,跟上!”关渝舟扣住夏濯的手,拉着他往反方向跑去。夏濯抽空扭过头,看着其中一个骷髅还缺了半个手臂,心里叫唤道:早知道刚刚就都把它们踩断了,还管什么过不过分啊!
亏他当时脑子里还窜出要不要放个贡品下来拜一拜死者,要是预料到会像现在这样被围攻,还不如把地上所有骨头都找出来趁它们不能动时摧毁了呢。
[骗子,骗子……虚伪的骗子!]
树木东倒西歪地朝一点倾斜,将两侧能逃的路全都封死了。三人只能顺着一条路往前跑,夏濯体力跟不上,没跑多久气都要喘断了,嗓子被雾水侵蚀得微微刺痛,连咳嗽都不敢咳一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也不管这女鬼能不能听得到,“我们才没害你的孩子,你别看谁都像敌人好吧!”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一张血淋淋的脸突然从一旁的树干上凸现出来,勉强看得出头有所残缺,像是被什么重物给敲瘪了一样。她根本听不进夏濯的话,又要伸手去抓人,被关渝舟拉着躲闪开了。
“要从这里跑出去?”夏濯抹了把汗,脸色有些发白,“这路太窄了,万一前面被树堵死了,我们不就遭前后夹击了?”
关渝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更集中注意力地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刚才的墓碑明摆着是线索点,如果夏濯激活了秋应华的母亲是错误操作,肯定不至于拖到现在还不给他们致命一击。这更像是在给他们期限去破解寻找逃生的路,或者说是在把他们往别的地方推。
女鬼抓了个空,又是一声刺耳尖叫,再一次消失在原位。镜子上的红色稍退,投映出的竟然是清晰没有雾的场景,将那些盘在一起的树全都展现在眼前。
看清之后,三人很快就发现这条路是弯的,而且弯度还不小!他们先前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只能无脑跟着路朝前走,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觉得在直走,实则不然。
再往前没多少米,一块碑正挡在路中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巴掌大的香炉正置在坟前,三根完整的香没有点燃,直直插在已经积满的香灰之中。炉子一边摆了个雪白的盘子,但上面却空空如也。
而那块碑上清楚的写着秋天睿和蒋雅洁两个名字。
合着跑了这么久,居然在原地绕了个圈,重新回到了坟地的原点!
夏濯第一个念头:靠,居然白跑了这么久?
第二个念头:好累,想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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