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无措地抓住自己的手,摩挲着手背。
古鸿意反叩住他不安的指尖,强势又温柔地插入其中,变为十指相扣。
“三日前,我一个人在明月楼对战皓月……我好想见你。我想和你一起……”
一口气讲这些话时,白行玉没有再垂下眼帘,没有再埋进怀里。
琥珀眼睛怔怔盯他,眸中涨潮、落潮,都看着他,不曾偏离。
坦诚得不像白行玉。
古鸿意有些愣神,火海初吻竟然只是三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还各有隐瞒。
白行玉擅自去杀敌、自己则瞒住了眼睛的伤……
短短几日间,作了夫妻,相互袒露了所有。
古鸿意点头应“好”。
又温声说,“亡命鸳鸯就该如此的。以后我们再无隔阂。”
怀中人面颊一团不自然的潮红,自暴自弃般地继续讲着,
“古鸿意。那,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古鸿意弹他的睫毛玩,笑道,“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我才不会再讲第二次。”
白行玉双手叩在他心头。
跪姿也直起。
看着这副颇认真的架势,古鸿意坐直,严肃侧耳听。
“我再也不主动亲你了。”
琥珀眼睛皱了皱,屏着羞耻一口气宣誓道。
字字认真。
古鸿意目光一怔,垂眼忍笑。
“不许笑……我还没说完。”
白行玉伸出两指戳他的酒窝,又不轻不重瞪他。
“若是反过来,我…还是情愿的……唔。”
他的话语被中断于炽热的气息。
古鸿意抓住他的肩头扑去,强硬地堵住他的唇瓣。
长发徜徉在小床上,手腕不自觉乱蹭。
他知道那是古鸿意少年时的小床,有古鸿意的体温、气息。
一张窄床容不下两人,古鸿意捞起他的腿弯,把他整个放到身上,摆正。
撩眼看,他伏在身上,双手并拢支在自己胸膛,这样稍稍撑起身来。
得了呼吸,紊乱地喘着气。
眸中水雾弥漫。
一腿正好在古鸿意两腿之间,稍跪起来,去躲开古鸿意。
古鸿意捏住他的后颈,把他按回怀里深吻。
对方雪崩一样降落。
瘫在身上,化成一团温热的雪水,胳膊再无力支起。
古鸿意又刻意分开一刹,看对方失焦的双眸,被蹂躏得泛红的唇。
“唔……”
年少时,何曾敢想那个孤傲的剑客有这般模样。
古鸿意心跳得轻快,要飘起来。
再捧过他的双颊,更温柔地覆上。
“抱一会。”
“嗯。”
双腿勾着双腿,脸颊卡进肩窝,两个人就这么胡乱缠着,挤进一张小小的床间。
“……我是有妻子的人了。”
古鸿意望着天花板,突兀说道。
白行玉疑惑蹭蹭他的肩窝,倒也点头。
听见轻轻的笑声,沙哑,又很纯粹的高兴。
古鸿意在笑。
他完全看不清楚了,睫羽合上,伸手揉了揉眼睛。
“我是有妻子的人了。……”
笑声渐渐淡成喟叹与断断续续的堵塞。
不再用抱着霜寒十四州,只和剑说话;不再用一个人听着世人的攻讦,有人帮自己撑腰;想去千山万水玩玩看看,都有同龄侠客陪着。
“也算挚友?”
“算。”
两个人挤得很近,鼻尖碰鼻尖。
古鸿意又问正事,“那剑谱,你觉得是何人放于老巢的。是盟主吗?毕竟是他赐给我江湖通行令,让我去抓捕你。……盟主此番栽赃于我,便是挑拨离间。”
白行玉稍蹙眉,轻轻摇头。
围剿大军都打不进来老巢,盟主又如何能进来。
况且,盟主会制机关么?
“机关……”古鸿意思忖,“是袖玲珑师兄教我的。师兄进老巢也无阻碍。”
“……总不能真是袖玲珑师兄偷的剑谱吧。”古鸿意愣愣。
白行玉摸他的发梢玩,又顺势问,“又是何人传授给师兄?”
“师父。”
一阵风雪嚎啕,划破静谧的夜空。
古鸿意垂眸,“不是师父偷的。我仔细看过,这道机关大致小半年前制成……”
古鸿意推算了一下,“大致是,我按黑衣人指示赴汴京,与你重逢明月楼的时候。”
“那时,师父远在天山啊。”
伸手顺了顺白行玉的长发,“不想这个了。说来,若你把剑谱还给盟主……”
这盟主和师尊再讨厌,剑谱也的确是他们的东西。
“若你还了剑谱,是不是……可以恢复清誉?”
白行玉一怔,抬眼,对上古鸿意认认真真的眼神。
纯粹的为他欣喜。
“哪有如此轻易。我如何解释,我从何处找回的剑谱。”
古鸿意思忖片刻,“你就说,是衰兰送客手偷的。反正我本来就名声不好。况且,衰兰早死了,死无对证。”
又说,“能换你清誉,这个名号当然值得。”
一瞬间,古鸿意忽然垂下眼帘,如果他恢复名誉,他们又是云泥之别了。
但他想让白行玉好。
“我不要。”轻轻的声音,温热的吐息。
古鸿意垂眸。
肩窝,清冽美目认真望他。
“我与你,荣辱与共。”
侧躺着的二人,发丝交叠发丝。三日前,他们结过发了。
古鸿意抓住他的腿弯,勾住自己的腰腹,抱得更紧密,再无空隙。
翻身压上。
逼仄的小床只容得下紧密相连的二人。
白行玉晕晕沉沉,阖眼承他的吻。
“唤我一声。”
“……夫君。夫君。”
他很乖地呢喃。一声声索求。
不止年少的愿望,连今早的愿望也得了满足,古鸿意心跳得更轻快,勾唇笑了。
轰一声。
床塌了。
……
陪伴少年衰兰十年、师兄亲手打成的小床,就这样塌了。
二人乱七八糟坠了地,还抱着,还相联。
白行玉懵懵抬眼。古鸿意扶一扶额头。
两人对视一眼。
琥珀眼睛弯起。
“……都怪袖玲珑师兄。”
古鸿意严肃说道。
第75章 忠诚
床塌了。
古鸿意愣愣, “我……再去抱些被褥,今夜只能席地而眠了。”
又指一指方才拿来的衣裳,交代白行玉, “先换上我的衣裳, 莫要着凉。”
白行玉点头, 拿起那一团灰蒙蒙的布抖抖,开始一个一个数着补丁。
古鸿意起身离了卧房。
哈出一口白烟。
心很乱。剑谱为何会出现在老巢?是何人所窃?
能进老巢的人……盗帮的师兄师叔中,何人偷了剑谱?
古鸿意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是盗帮的长辈……盗帮众人虽为盗贼,却有自己的一套信条, 师兄师叔们潇洒快意, 对盟主那一套波诡云谲的玩意毫不感兴趣。
师兄师叔谁在乎他那破剑谱。
除了一个人。
师父。
被盟主追杀了二十年的公羊弃, 与盟主结了宿仇的公羊弃。
如果是师父窃走了剑谱, 一切都对的上。
……可师父为何会制用苍山玉开合的机关?他怎么知道有黑衣人赐给自己苍山玉?
就像知道自己救风尘以来的一切一般。
好似操持着一段牵丝戏, 提着线控着自己一步步走上救风尘的路……
古鸿意额间滑落一滴冷汗。
*
雪急天高。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