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哪知不奈何竟然听见了,挣扎着坐起来,指着容与道,“你……你们俩要……给我好好的……”
“好好的……”
“师父!”艾叶摇了摇不奈何的手臂,不奈何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摇了摇手,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只是闭着眼睛疑道,“哪里来的蚊子?”
“……”
艾叶撇撇嘴,“蚊子有这么好心扶你回房?”
赵长赢心中五味杂陈,他指尖划过酒盏上精致雕刻的花纹,将杯中的酒饮下。酒已经放凉了,索性夏夜天热,凉酒下肚,只觉一团火外包裹着一层冰,冰火两重,别是一番滋味。
他缓缓抬起头,正对上身侧的容与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容与。”他下意识喊道。
“嗯?”
“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
容与垂下眼帘,曾经熟悉的温柔像晚潮一般缓缓浮上来,打湿了他微微下垂的眼尾。
“会的。”他淡淡勾起唇角,轻轻又重复了一遍,“会的。”
第121章 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看什么?”
赵长赢冲完了澡,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探头去看容与手里的纸条,他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尾滚落,打在容与的脖子上,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右护法说要请我们吃饭。”容与接过他手里松松拿着的毛巾,扳过他肩膀替他擦干,顺手把纸条塞在他手里。
赵长赢唔了一声,接回来瞄了一眼,上面是用不怎么好看的字歪歪扭扭的写着,“恭祝圣子大人安。明日午时,海州珍珠楼。”
他们这次从永宁回南疆,一路上时间宽裕,既然不赶路,沿途有什么好看好玩的遍也顺道一去,正好海州就在永宁东行三四日,临海而建,能见暗潮鲛波,巨石惊涛。
“右护法?”赵长赢只知道新晋的右护法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新官上任三把火,干劲十足,到处跑着传教,立誓要把往生彻底做大做强。
“嗯,她最近就在海州。”
原来不仅年纪小,模样还很漂亮。
赵长赢见到右护法的第一眼,心想。
“见过圣子大人。”右护法萨瓦一身深碧色的长裙,裙边开叉到了腿根,露出小麦色的结实长腿,腰间系着一大串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容与颔首道,“在外喊我容与便是。”
“谨遵圣……容公子之训。”萨瓦恭敬地又朝赵长赢见礼道,“见过圣子夫人。”
“……”
赵长赢当即大窘,脸皮烧的比桌上的海鲜锅里的大虾还红,连连摆手道,“我我……叫我……”
“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容与忽然问道。
萨瓦道,“海州有一处很灵验的寺庙,就建在海边。”
“嗯,之后不必陪着我们,忙自己的就行。”容与剥了一只虾放在赵长赢碗里,萨瓦非常上道地递过来湿毛巾,容与笑着接了过来,“回头功法上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便是。”
“多谢圣子大人!”萨瓦受宠若惊,激动地差点就要跪下。
一顿饭赵长赢硬着头皮,全程在萨瓦艳羡不已的目光下吃完了,感觉非常的消化不良。
好在吃完萨瓦就告辞去继续壮大往生,赵长赢和容与照着萨瓦指的路,去海边那个寺庙看看。
中原江南一带崇佛之风尚行,山里的城里的庙赵长赢去了不少,这海边的庙却是第一回。
庙里的风带着海边独有的腥咸的潮气,地上到处是密密麻麻嵌在泥里的贝壳,游人不算多,来的都是些香客,虔诚地举着香跪拜,眉目间缭绕着烟云。
赵长赢在大殿中也拜了拜,出门的时候没找到容与,转了一圈,才在面海的一个侧门出看见了他。
容与身上的雪色绸衫被海风吹得飞扬,更添了些不入红尘的仙气,仿佛下一瞬便要冯虚御风,飞升而去。
他面朝着海,海波汹涌地拍打着嶙峋的礁石,飞溅出一波又一波白色的雪沫,在阳光下散出一道道细碎的彩虹。
赵长赢抬起头,容与的身后那道侧门的门楣上,用金粉写着四个字,“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赵长赢心中一动,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心绪,他没打扰容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缓缓退了出去。
赵长赢绕着寺庙转了两圈,在庙门看见了一个粥棚,正有人在施粥。
赵长赢原本只是随意一瞥,没想到在施粥的人里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赵长赢目光太过明显,被注视的那人若有所觉,亦抬头往这边看来。
是束澜。
他身上没有僧袍,只一身黑色的短衫,一瞥过后,他复又低下头,继续给排队的人群施粥。
两年多未见,束澜瘦了许多,下巴上蓄起了胡须,整个人看上去成熟稳重了许多,若不是彼此太过熟悉,恐怕赵长赢都认不出来。
一时间赵长赢心中百味杂陈,远远地看着他利索地舀着粥,竟没有走开。
“长赢。”
赵长赢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束澜竟然已经走到他面前,他恍神太久,都没有注意。
“一个人?”束澜问道。
赵长赢摇摇头,“容与也在。”
“容与?”束澜一怔,眸中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他不是……”
“不是什么?”
身后传来容冷清的声音,束澜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朝他看去。
“你还活着?”束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容与冷冷地乜了他一眼,讽刺道,“真抱歉,没死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束澜垂下眼,“对不起。”
容与没再理他,掠过他问赵长赢道,“走不走?”
“嗯。”赵长赢点点头。
“容与!”束澜一急,闪身挡在了容与身前,赵长赢眉头紧蹙,道,“你这是做什么?”
束澜看向容与,“当年的事全是我一人的错,和长赢无关,你不要怪他。”
容与没有再施舍他一个眼神,他看着远处汹涌的海潮,闻言嗤笑一声。
“我知道,一条命我怎么也还不起,我也不奢求你们原谅我。”束澜自顾自朝容与鞠了一躬,“我如今在寺中施粥,也是为了偿还我当年犯下的罪过。”
“对不起。”
容与抿了抿唇,阳光下的海面是炽烈盛开的蓝,糅合着细碎的金粉。
“走吧。”赵长赢牵起容与的手,走出寺庙的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束澜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身后是无垠的海。
“不跟他多说两句?”容与问道。
赵长赢摇摇头,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容与捏了捏他的指尖,抬起下巴道,“前头那是什么?”
赵长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边有几个小孩围着一只小狗玩,仔细一看,那小狗是用木头做的,会动会跑,栩栩如生。
“没想到这地方还有如此精巧的机关术。”容与挑眉,有些惊讶。
其中有个小孩听见了,骄傲地高声道,“这都是千机谷的澜哥哥送给我们的!”
“是啊是啊。”另一个小孩也点头,“澜哥哥可厉害了,他还会做会咩咩叫的小羊!”
“还有可以打跑坏人的士兵!”
“千机谷……”赵长赢喃喃,“对啊,千机谷就在海州边界,束澜之前说过,他以后想去千机谷学机关术。”
小孩的笑声逐渐远去,赵长赢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看见束澜做机关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赵长赢背着手,好奇地看着束澜手里的一只木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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