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若真想找别人,不会等到现在。”沈琉墨这番话让萧吾泠心里略微不舒服,“皇后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是。”沈琉墨静默半晌,才答道。
他终究是有怨的,才会不禁说出让萧吾泠同别人生子这种话。
二人多少有不欢而散的意思,萧吾泠走后,沈琉墨落寞地笑了声,方才差点忍不住要脱口而出以前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憋在心里难受,可说出来又有何用,让萧吾泠愧疚吗,还是责怪他不及时说出有孕的事实,导致了小产。
沈琉墨闭了闭双眼。
他与方絮的仇怨,远没有结束。
办公地点已重新搬回宣政殿,萧吾泠坐在案桌前,半天时间一份折子仍未看完。
沈琉墨的话到底伤到他了,先前不爱他都不曾纳妃,如今与沈琉墨情深日笃,又怎会让旁人牵扯进他们之间。
左相那个老匹夫带头带头让他纳妃,现在连自己的皇后也说这种话。
越想越烦躁,彻底看不下去折子,萧吾泠面容一沉,干脆把折子一扔,负手出了门。
徐福跟着后面冷汗涔涔,“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朕去散散心,不必跟随。”
经此一事,萧吾泠又联想到很多。
这个沈重棠,似乎做的每一件事都对他的皇后没好处,大火之后带头言皇后秽乱宫闱,应当废后。在他表明皇后未遭贼人□□后,仍不死心,更是三番五次煽动百官逼他纳妃。
如此种种,哪像是一个父亲所为?
“来人。”来到宫中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萧吾泠对着无人的角落道,很快不知从处出现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男人,“陛下请吩咐。”
“去查查皇后与沈相之间,可发生过什么事,为何二人势同水火。”
“是!”年轻男人离开,萧吾泠一人在无人处驻足。
传言沈琉墨出嫁时就与沈家断绝了关系,不知是真是假。
沈琉墨性行温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做出与家中断绝关系这般决绝之事。
有了怀疑,萧吾泠又联想到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世家教养出来的双儿他见过无数,沈琉墨与他们相比,同样知书达理,雍容闲雅,但沈琉墨没有他们该有的底气,性子里多了分难以察觉的倔强和卑怯。
沈重棠是两朝元老,官居一品,沈家亦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世家,是如何将他的皇后抚养成这般谨小慎微,温柔怯弱的。
说来,这性子倒是与他在破庙……
第35章
不欲再想那人, 萧吾泠长出一口气,重新回去处理政事。
“让御膳房中午做些皇后爱吃的,朕午膳与皇后一起。”不再想这烦心事, 萧吾泠空闲之余道, 早上的话似乎说的有些重, 别惹得他的皇后心里难受才好。
得到萧吾泠要来中宫用午膳的消息, 沈琉墨心中的怨气散了不少。
“吩咐御膳房做些陛下爱吃的。”沈琉墨同来通传的小太监道。
小太监一乐,“您和陛下说的话都是一样的,陛下让御膳房准备您爱吃的。”
“是吗?”沈琉墨唇角微弯, “既如此,那就听陛下的。”
“奴才明白。”小太监笑眯眯走了。
二人共同用了午膳, 早上的不愉快就此揭过。萧吾泠下午陪沈琉墨休息了会儿, 睡醒之时沈琉墨正倚靠在榻上看话本。
他不由心想,沈琉墨日日在长乐宫里, 除了看看话本打发日子,实在没什么其他消遣,这样的日子久了应会烦闷吧。
他是否偶尔会厌烦这样的日子。
“墨儿,你嫁给朕, 可曾后悔过?”萧吾泠沉思问道。
沈琉墨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放下话本, 把问题重新抛给萧吾泠,“陛下可曾后悔娶臣?”
都不敢看他的眉眼,萧吾泠不言语沈琉墨也知道答案了。
最初的四年, 怕是日日夜夜都在悔恨娶了自己不爱之人。
“便是再相爱, 想必都曾后悔过吧。”沈琉墨道, “若是不入宫,臣有幸找个行性温和的夫君嫁了, 也不一定不会后悔。”
“臣总觉得,人活这一遭,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与另一条路错过,每每困顿之际,后悔当是必然的,毕竟没看过的风景,想象中都是美好的。”
萧吾泠似乎在仔细消化他的话,沈琉墨看着他沉思的面容,突然一改深沉,道,“但臣嫁给陛下,本就是在赌,如今的一切证明臣赌对了,因而不会后悔。”
“朕不会让你后悔。”萧吾泠眉眼舒展,认真道,“等我们有了皇儿,等皇儿长大成人,朕就带你去看看另一条路的风景。”
萧吾泠张开双臂,沈琉墨自觉倚靠在他怀里,“臣等着陛下。”
“当务之急,还是先有皇儿。”
“那就要陛下努力了。”沈琉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笑道,“不过说不定皇儿已经在臣的肚子里了,毕竟陛下一发就中。”
“嗯?”
“没事,臣说陛下英勇。”萧吾泠收紧双臂,在他鬓边留了个吻,“真如墨儿所说,朕就要让内务府为小皇子的诞生做准备了。”
“等臣真怀了再准备也不迟。”沈琉墨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下腹,“陛下摸摸,像几个月了。”
萧吾泠认真摸了摸,哑然而笑,“今日吃得少,顶多一月。”
深宫幽寂,萧吾泠想,等过了这阵,得空带沈琉墨出去走走,说不定心情好了,身子也就好了,整日在宫里闷着,再好的药也不及愉悦的身心。
暗卫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萧吾泠吩咐的事大体就有了消息。
果真如他所想,沈琉墨和沈家可以用势不两存来形容了。
“殿下从出生就被抱给嬷嬷抚养,不曾在沈夫人跟前待过一日。”
“殿下年幼时,沈夫人不准他喊自己娘亲,一直到殿下被外界熟知,京中的贵妇人夸赞沈夫人教子有方,沈夫人才对殿下好了些。”
“也就是说,皇后是由谁几个卑贱的婆子养育成人的?!”萧吾泠哪怕早有准备,依旧心中大惊。
从出生就被抱离母亲身边,那他的墨儿是如何长大的!
“属下查到的消息是,殿下一直被养在沈府的偏宅里,哪里距离主院落很远,由几个嬷嬷教导,殿下从小到大换过不少嬷嬷,不过这些人现在都已经死了。”
“沈府的偏宅……沈重棠那老东西呢,难道也是不管不问?”
“应是如此。”暗卫用丝毫没有起伏的声调继续道,“沈相对殿下的教导更加严厉,那些嬷嬷都是沈相一手挑选的,他让几位嬷嬷叫殿下规矩,对殿下肆意打骂。听主院的下人说,经常能听到孩童的哭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殿下十岁左右才结束。”
“两个畜生!”萧吾泠震怒。
十岁早已知荣辱通情理了,怕是哭而是躲起来偷偷哭。萧吾泠牙关紧咬,下颌一阵酸涩,“还有其他的吗?”
“殿下出嫁前,沈相曾找到殿下说过什么,自那以后二人就断绝了关系,至于说了什么,属下无能,未曾查到。”
“好,朕知道了。”萧吾泠抬手让其退下。
宣政殿静谧无人,萧吾泠把头靠在案桌前,重重吐出几口浊气。
原是如此,原来如此。
不过是卑怯,惧怕,没有安全感,还是最开始那一年对他百般的讨好,都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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