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52)
李释轻声一笑,把潜意识要逃的人困于身下,片刻不歇地欺身而上。
整整三天,两个人厮守在房内,不辨晨昏,不是在昏睡,便是在交|欢。
第四天清晨苏岑从人臂弯间醒来,辗转着将人吻醒,这几天李释都睡得不错,皱着眉把人按在胸前:“别闹。”
“我饿了。”苏岑张口在人喉结上咬了一口。
李释闭眼应了一声:“想吃什么让祁林送进来。”
苏岑掰着指头想了想:“想吃蟹粉狮子头,翡翠鸳鸯羹,冬笋炝肉,雪耳炒鳝丝。”
李释轻笑一声,醒了,在人屁股上拍了一把:“胡闹。”
这里是徐州,还是刚刚发过水的徐州,不是兴庆宫。
苏岑又想了想:“那就要一碗面片汤吧。”
吩咐下去,苏岑趴在李释胸口问:“是不是该干正事了?”
这几日两个人疯了一般只听从身体本能,各种甜言蜜语,乃至淫言|浪语,就是只字不提前几日发生的事。
有些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而有些事情不必说,只一个眼神两个人就已经清楚。
苏岑道:“我有一笔账要跟有些人算一算。”
李释垂眸看着身边的人,轻轻一笑,“这么巧,我也有。”
梁方在外头担惊受怕了三天,日日在李释房门外踱步,心道:完了,完了,这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小妖精,人一过来王爷就不理政务了。偏偏他还把人得罪透了,万一这是个记仇的主儿,枕边风一吹,他就是一百张嘴也没用了。
不曾想不等他守株待兔,苏岑却先一步找上了他。
梁方被叫到书房时,苏岑正坐在书桌后头狼吞虎咽地吃他的面片汤,那碗眼看着比苏岑一张脸还大,而宁亲王坐在一旁的小几上,一脸宠溺地看着。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梁方心里直道,岂有让一个小宠儿占据主位,而王爷坐在偏座的道理?
正巧苏岑抬起头来,冲人一笑,“梁大人先坐,等我吃完这两口。”
梁方站着不动,一脸愠色地瞪着苏岑,他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哪能任由一个小宠儿呼来喝去!
李释回过头来看了梁方一眼,还当他是不敢坐,便道:“既然子煦让你坐,便坐吧。”
梁方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色令智昏,迫于无奈坐了下来。
苏岑喝了几天虫子汤,越发觉得粮食来之不易,面吃完后又把汤喝光了,要不是李释在这儿,他还能再把碗舔一舔。意犹未尽地放下海碗,抬头冲梁方笑了笑,“让梁大人久等了。”
李释站起来走到苏岑身边,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问道:“吃饱了吗?”
苏岑含笑看着人道:“梁大人看着呢。”
梁方冷哼一声,心道:恃宠而骄!
李释站到苏岑身后,一只手顺着苏岑后脖颈滑下去,苏岑猛地一激灵。
李释现在都不必进入他,只要一把手放在他身上,他就能回味起那软骨销魂的滋味,食髓知味似的,立马就有了反应。
苏岑略带埋怨地瞪了人一眼,但见人手上不老实,面上却一本正经,冲梁方道:“今日是苏大人叫你来的,他是主审,我不揽他的权,不过是跟着看个热闹,梁大人不介意吧?”
梁大人五十上下,耳不聋眼不花,眉头一皱点出李释话里的重点:“苏大人?”
苏岑知道李释这是在帮他撑场面,对方毕竟是一州刺史,在徐州百姓心里威望很高,这是怕他被人压下一头去。苏岑冲人感激一笑,回头冲梁方道:“忘记跟梁大人说了,在下大理少卿苏岑,奉陛下旨意代天巡狩,彻查徐州堤坝决口之事。”
“大理少卿……”梁方心里咯噔一声,这狐媚子不单一手妖术,官还比自己大,这次只怕是要吃亏了。
苏岑问道:“梁大人对我那天所说的三条大罪有何看法?”
梁方冷哼一声:“不知所云!”
苏岑站起来冲人拱了拱手:“当日是我心急了,未查实的情况下就顶撞了梁大人,先在这里给梁大人赔个不是。”
先礼后兵,转头又道:“如今咱们总算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谈谈了,还望梁大人多多配合,也不要为难我一个当差的。”
梁方心道这小妖精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一席话竟然说的他没了脾气。又一想这人既然能惑主,那口才应该是不错,自己还是要小心为妙。
果不其然,苏岑面上含笑,话里却带着刀子:“那咱们就从第一桩开始说起,敢问梁大人,那五十万两的修河款去了何处?”
第133章 迷云
“五十万两?”梁方眉毛一横,“什么五十万两?!”
苏岑微微挑眉:“梁大人不知道?”
梁方一脸“你这个狐媚子休想嫁祸我”的表情,梗着脖子道:“我该知道什么?”
钦差大臣都问罪上门了还死不承认,苏岑懒得再跟他打哑迷,直接道:“去年九月户部下拨了五十万两用作徐州堤坝的修缮,本想着是要沿用百年的,怎么会紧接着就塌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梁方一拍桌子,噌的站起来,“徐州从来没见到什么修河款,但凡朝廷肯下拨一点银子,徐州就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
苏岑眉头一皱,看向李释,李释道:“我来时徐州堤坝确实都是旧的,没有修缮过的痕迹。”
“可黄庭明明说户部拨了银子,”苏岑凝眉,“他总不至于当着小天子和群臣的面撒谎吧?”
“你说的是那个鼻孔冲着天上的户部侍郎黄庭?”梁方哼了一声,“当初就是他来徐州视察,说徐州堤坝尚还能用,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徐州陪行官员都可以作证,指着他给徐州拨款,下辈子吧!”
苏岑回头看着李释,“这个黄庭是仗着自家祖上有几分荫庇,有些恃才傲物,但应该还没有那个胆子欺君吧?”
李释道:“他不敢。”
“你们那意思是我贪了那五十万两?”梁方上前两步,“王爷,你不能听这个狐、狐……妖言惑众!我要是拿了朝廷一两银子,我就,就不得好死!我全家都不得好死!!”
“仲安,稍安勿躁,”李释皱了皱眉,对祁林道:“传旨,让黄庭来徐州见我。”
又对梁方道:“五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到时候给你们一个机会分庭抗礼,我就不信五十万两的修河款还能不翼而飞了不成?”
梁方这才稍稍被安抚,气冲冲地坐回椅子上生闷气。
苏岑隔着书案眯眼打量梁方,这人生气的样子像是真的,不知情的样子也像是真的,一时他倒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梁方道行高深还是真的被黄庭摆了一道,可能只有等黄庭过来了才能争论出个对错。
苏岑暂且将这件事搁下,又道:“那咱们再说说南清河改道,曹村被淹之事吧。”
曹村地处徐州下属的澶州县,出了事梁方本来就难辞其咎,苏岑倒想看看梁方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不曾想梁方竟然大方认了:“是我让河流改道的。”
苏岑心里颤了颤,想到曹二叔,想到虎子和二丫,还有他们说起“曹村没了”时脸上悲怆的神情。祖祖辈辈的心血,世世代代的经营,毁于当权者的一句话,苏岑痛心,“你凭什么替他们决定生死,就因为曹村村小人微,就活该是被牺牲的那个是吗?”
“那还不是因为朝廷不肯拨款!”梁方道,“堤坝不修,就只能节流,所以我才从徐州库银里拨了十万两用于南清河旧河道清淤疏浚,南清河从曹村改道,不必入淮,直接入海,以减轻徐州堤坝负担。我怎么会想到他们中饱私囊,下河道根本就没修,一改道南清河立马就决口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假,他们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这能怪谁!”
“你是说是曹村村民私吞了十万两公款,却没有尽疏浚之责?”苏岑皱眉,“如今曹村村民就在行宫里,你敢与他们当面对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