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57)
皇后却白了脸色,泪眼婆娑。她不觉得新帝这是在与她讨论,而是诘问,他不相信她的判断。怀孕的女人本就容易多想,更不用说这些时日皇后一直担心受怕,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她快要崩溃了,有些歇斯底里。
“理由?要什么理由?她就不能只是单纯的报复吗?”刘皇后以己度人,如果她遇到太后这样的事,她会让所有人都不好过,没什么理由。
有些时候,有些人做事,也确实是不需要逻辑的。
因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一时冲动干出什么都不奇怪。他们不是里的纸片人物,不需要一言一行都让作者给读者一个合情合理的交待。
“为什么就不能是太后突然发疯呢?!”
“当然可以啊。”新帝没想到皇后的神情能一下子变得这么激动,他还在试图和她平心静气的讲道理,“但是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不能去指责太后。”
大启以孝治天下,他甚至庶子,无端指责嫡母,这不合乎礼法。
而且……
“闻宸还活着,太后做什么之前,都肯定会考虑一下她唯一的孙子,小心投鼠忌器。”这也是为什么闻宸能活到今天的原因,主要就是用来牵制太后。
只要有一线希望,太后那种性格的人,就不会孤注一掷,只会想着逆风翻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帝也算是很了解自己的嫡母了。从有琴氏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会同意由他来登基皇位,而不是让从小养在她身边的静王就可以看出来。因为她也在忌惮着静王,她很清楚,若让静王继位,那闻宸未来就一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于是,在确定自己的孙子暂时继位无望后,太后就迅速重新制定了方针,改反对为赞同,推了新帝上位。
等等。
想到这里,新帝安抚着皇后的手微微一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和静王到底有哪里不一样,才会导致太后宁可选他不选静王呢?虽然新帝很不愿意这么看低自己,但他也必须承认,他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致命缺陷,才会让太后下了这样的决定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刘皇后想的却是,他连安慰都不愿意安慰我了,他果然不爱我。刘皇后出身不高,太后当年选她当皇子妃,看中的就是她的自卑到自傲,短视且好控制。
刘皇后想不到新帝想的这些,反而十分敏感,脑回路南辕北辙,歪到了天上:“陛下不觉得是太后,也不觉得是静王,那陛下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这、这污秽真是来自于我?来自于我们的孩子?!”
新帝:“???”他有时候真的不太能够明白女人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和孩子?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皇后彻底炸了。
小夫妻,话赶话,好好的安慰,莫名就变成了针锋相对,不欢而散。
新帝拂袖而去,刘皇后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但新帝却再没有回头。不过,还没走出栖梧宫,他就后悔了,停步半晌,让人叫来了马文马太监,命他即刻走马上任,接手西厂。先不要管天书教的案子了,先把这血婴邪崇搞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图的是什么。
马文一脸沉重的接过了圣旨,对新帝表示一定不会辜负君王的重任。实则内心差点笑开了花。东厂提督、西厂提督在他看来都是没有区别的,能拿到缉事权才是最重要的。
新帝觉得事情已经严重了刻不容缓,他找人想办法解决问题,就是对皇后的尊重,对她的歉意。
但皇后在听说皇帝离开她的寝宫之后,就开始召见这个又下旨那个的,却顿时更加绝望了。
新帝除了找了马太监以外,还找来了司徒望,让坐忘心斋一边配合西厂,一边独立行动,务必在三天内给出一个调查结果。他虽然觉得是人为,但也不排除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他不能百分百排除这种可能。
最后……
连池宁都得到了一道圣旨,新帝正式任命他由东厂的协同太监拔擢成了东厂的提督,掌东缉事厂,但不入司礼监。
池宁表面笑眯眯,但是等传旨的宦官一走,当下就把那明黄的圣旨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很好。”池宁怒极反笑。
闻恪你真的很好。
池宁没想他算计了这么一场,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新帝竟然和他玩这么幼稚的文字游戏,他确实如愿当上东厂提督,却没有成为司礼监的二号人物。那这督主又有什么意义?!
自师父被骂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原君以为池宁肯定要生气发泄许久,不成想,池宁仅仅是深呼吸了好几下之后,他就很快重新冷静了下来,自控自律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
【所以说啊,还是有权啊,有权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新帝绝想不到,他的小动作,反而进一步激化了池宁对造反的热情。他倒是要看看,当他把闻宸殿下推上皇位时,还有谁敢阻挡他进司礼监的路!
东厂其实也得到了全力追查血婴案的命令,但池宁却根本不打算去管了,爱咋咋地,新帝的麻烦,又与他池宁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他只是个卑微的东厂提督啊。而如何阳奉阴违的偷懒,正是池宁当年终于当差后,学会的第一件至关重要的生存技能。
池宁从内官监离开,直接就去了东厂,优哉游哉的开始研究起了最近的卷宗。看上去挺忙的,其实就是在看故事大全。
最狗血的八卦,永远都活在卷宗里。
然后……
本来正看一个因两姐妹李代桃僵而引发的官司看的津津有味的池宁,终于还是发现了他师兄再次坐牢的事情。
他师兄当然已经被保了出去,但到底是谁救了他,卷宗上没有说。等池宁去调了诏狱的出入名单后,偏偏就是他师兄那一天的登记页遭了污渍,已经看不清人名。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换成任何一个新任督主,大概都要大发雷霆又无可奈何。但池宁却觉得这可真是送到他嘴边的偷懒理由,当下就去南宫找了他的师兄江之为调查事情。
江之为在听到池宁终于如愿接任东厂后,就知道他还是瞒不住的,只是没想到师弟会杀来的这么快。幸好,师弟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暗中发火,他侥幸逃过一劫。他快速回答了如今师弟最关注的问题,那一晚到底谁来了:“仙仙啊。”
“二师兄?他回来了?我怎么……”
“你怎么没见他?”江之为为了转移师弟的注意力,都学会抢答了,“因为邪崇的事啊。”俞星垂回京的日期实在是太不凑巧,很容易就会把他和邪崇联想在一起。哪怕新帝不信,只要他的竞争对手想,就可以借此给他孜孜不倦的找麻烦。
幸好,俞星垂这次回京回的很低调,入城的马车可以解读为提前送回京的一部分行礼,他之前已经提前运回来了不少东西。
于是,在救完江之为后,俞星垂就再次离了京,让人抹去了他的进出记录。
也是知道池宁即将执掌东厂,俞星垂才可以这么容易去干这些。
池宁再次在心里赞叹起了他二师兄的政治敏感度,这事若换成了江之为,那肯定是不会有任何意识,该咋还是咋的。但不等池宁细说,他又想到了,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东厂说了算的时候了,他师兄掌握的信息不够对等,漏掉了西厂这个误差!
记录被抹掉,反而更加可疑。
马文立功心切,一定会像鬣狗一样咬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