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36)
在鹤郎作画时,池宁一行人也终于到了月老祠。
由于门口的车马实在是太多,池宁等人甚至不得不放弃了乘轿,从街口步行走了过来。若池宁亮出身份,倒也可以起到一个清街让道的作用,但他神经病的师兄非说这样就失去了微服打探的意义,不需要池宁亮身份。
“???”池宁这辈子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会有人放弃享受的机会。
“走两步累不死你的。”江师兄也像极了蛮不讲理的家长,大多数时候他们是爱孩子的,但有时候他们说的话,又会让你觉得自己怕不是真的从垃圾捡回来的,师兄对师弟老气横秋的说,“你得动一动,知道吗?要不然早晚有天你得瘫在床上。”
池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师兄,带着极大的怨念,又碍于有儿子在场,不好直接撒泼打滚耍赖不走,只能找借口:“我腰疼。”
“你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腰?”
池宁:“……”
“要不我背您?”孝子贤孙的苏辂倒是挺想给他干爹尽孝的。
“他不需要!惯的越来越没个样子!”江之为对苏辂下了命令,强行拉过池宁,在拥挤的人群里闪转腾挪。
“我想吃糖人。”池宁终于不要坐轿子了,他要吃路边的糖人,一群小孩都围在那里,别的小朋友有的,他也要有。
“你看我像不像个糖人?!”霸道师兄,一秒上线。
师兄弟俩一路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走进了月老祠。月老祠的人多到了让人很难看清楚这个地方的全貌,只能看到人人人人人自己人人人人人。
没一会儿,池宁就连着他师兄和儿子一起丢了。
幸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担心走散了会怎么样。池宁并没有着急找人,反倒是觉得这样更加自由些,愉快的调查起了月老祠中的种种。池宁一路顺着人流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最后还花了最抠门的两文钱,认捐了一根红线,准备去传说中的红线树下碰碰运气。
说是认捐的心意,实则就是花钱了。
在正堂旁边的耳房,有个专门用来认捐的地方,队伍排的很长,还有专门的月老祠信徒在管理秩序。
两文钱不多,甚至略显寒酸,是这里的最低价格,连赠送的月老娃娃都得不到的那种。来排队的人几乎很少有选择这个的。当池宁一脸淡定的对负责收钱的小弟子说出两文钱的选择时,不少人难免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过来,看池宁周身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那等穷到出不起钱的人啊。
有人好心多嘴告诉池宁:“心诚则灵啊,这位小郎君。”
原君嗤笑;【这个‘月老’可真是个好神仙,给钱就能灵验。】
池宁不解的看向对他开口的人,虽然他没开口,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会说话,好像已经替他问出了口,我的心很诚啊。
“这别人也诚,花得钱又比你多,你说你若是月老,你会帮谁?”
“对啊对啊,这么少的钱简直是在侮辱月老,小心这辈子孤独终老哦。”
“你不想月老多照拂于你,但至少也不希望被他为难吧?”
“他老人家若真灵验,天下那么多姻缘等着他去促成,又哪里有空为难别人?”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从池宁身旁开口,替池宁解决了这些鼓动别人跟着他们一起搞封建迷信的人,“信仰的力量是帮你们变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让你们裹挟着别人一起加入,不加入就连哄带骗,又威胁。你们这样与那拦路抢劫的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少年又转头对池宁说:“你做的对。不过要说,你真的应该一分钱都不给这糟心地方。感情若能买卖衡量,那还是感情吗?那是卖猪肉!”
“你!我们也是好心,怎么在你嘴里却变成了如此不堪?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
“既然两文钱是这里最低的规定,明码标价,那它就是正当消费。我朝之法哪条规定了不可以最低消费?用你们在这里假好心?”
“操,你个□□崽子,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我来替你家大人教教你!”
眼瞅着双方呛声越来越往着打架的方向发展,穿着白衣、腰缠红带的祠中子弟终于站了出来。倒也没有怎么偏帮,只是拉开了双方,让……
给钱的队伍得以继续进行。
总之就是干什么都不能耽误他们挣钱。
池宁再想去找少年时,他已经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海,看来真的就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让想了一肚子阴谋论的池宁,有点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遇到好人的感觉,总会让池宁的心情更好一点。
他这人就是这么自私,只许自己当恶人,不许旁人比他更邪恶。
这么一通事情后,众人早已经忘记了矛盾源点只是一个人买了根两文钱的红线。而拿着红线的池宁,已经找到了后院红灿灿的红线之树。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前围满了人,不过大家都还算守规矩,井然有序的排着队,挨个上前系挂红绳。
等轮到池宁时,已经是有一阵之后了。
池宁眯眼,仰望着眼前灼灼之华的桃树,在真实的粉色花瓣里,找到了影影绰绰藏在后面的血色花瓣。那便是他在苏辂身上看到的了。
来树下结缘的人,先是闭眼许愿,再是垫脚结绳。
然后,就会有一朵花瓣顺着“心诚”之人的红绳而下,像真正的花瓣一样,乘风在这人头顶绕一圈后,飞向远方。
应该是去找这人所求的“命中注定”了。
因为池宁在一对来还愿的小夫妻身上,也看到了与苏辂身上相似的花瓣,外形精致,红的像血,只是没有苏辂那么深罢了。
来还愿的小夫妻在别人问起时,还激动的讲述起了他们妙不可言的缘分。
大意是说,男的家里是做绸布生意的,原本为了扩大家族的买卖,本父母有意安排他与同商会的另外一家大户的小姐成亲。但男的不甘心,因为他早已经情系借宿在家中的孤女表妹,他想为了表妹与家里抗争,却又不知道表妹对于自己是何种想法。病急乱投医,来红线树下求了月老,没过两天他就得偿所愿了。
但家中还有不少铺子需要维系,他在和表妹商量之后,表妹甘愿做出牺牲,退一步为妾。为了未来的后宅和谐,表妹甚至愿意陪他来一起再系个红绳。为他与那富户小姐。
这段爱,感天动地,享尽齐人之福。
这故事里的槽点到底有多少,池宁根本懒得去细数,只希望这位敢以大舜自比,妄想娥皇女英的傻逼能够离他远点。他吵到他了。
“呸!”
“无耻!”
“死皮不要脸!”
围观群众终于看不下去了,哪怕是生活在一夫一妻多妾制的人们,也会觉得这男的吃相未免太过恶心了一点。
池宁朝着说话的声音看去……
果不其然,三个出声的人里面就有一个他师兄。师兄弟就这么喜相逢了,但江之为却没能注意到他之前一直在找的师弟,此时只满心愤怒,暴躁的想撸袖子打人:“人家姑娘还未过门,你就已经娶了表妹为妾,装什么情深不悔,不过是馋人家的嫁妆。”
另外两个说话的人里,一个是个小娘子,一个正是之前为池宁伸张正义,劝他不要相信金钱能买来爱情的少年。
刚刚和池宁一起排队的信徒,如今差不多也正在这里结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