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15)

　　“臣也常听师兄夸赞世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今一看，师兄的文采还是有待加强，信中所言远不及世子十分之一。”池宁到底有没有听他师兄说过闻怀古，那就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个知道了，但总之，遇到这种题，使劲儿的吹就对了。
　　在两人一阵商业互捧之后，气氛迅速热络了起来。
　　池宁也见缝插针，暗示了自己此行的意图——询问静王世子对选婚的意见。他还特意带了一个本子，为的就是记把静王世子所有喜爱偏好都记下来。
　　“婚姻大事，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生在皇家，早有准备。”闻怀古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让宦官退避三舍的刺头，好说话的很。
　　大启皇室的所有成员，都是选婚制，上至皇帝，下到世子，谁也没有办法对自己的正妻之位做主，其实哪怕是他们的爹娘，能够参与的部分都很少。因为太-祖怕后宫干政、结党营私，开国时就定下来皇后、王妃的身份必须从民间的良家子中采选的规矩。而负责采选的，便是内官监的宦官们。
　　内官监在开国时的风头无量，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掌握着这个选婚权。
　　对于皇上看重的宗室，宦官们自然不敢乱点鸳鸯谱，但对于其他边缘人物……你不巴结着这些心胸狭隘的内侍，还真的很难娶到一个逞心如意的美娇娥。
　　良家子的采选条件很宽泛，只一条忌讳，若是朝廷一二品要员的女儿，不要说嫁给太子、皇子了，想嫁给静王世子当这个世子妃，都几乎是没可能的。她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与门当户对的其他朝廷大员的公子成婚。除非皇帝给某个宗室特意下旨开恩，才有可能娶到大官的女儿。
　　但新帝正需要防着静王这个好哥哥造反，又怎么可能让静王世子自行婚配，给静王府多拉来一门强有力的亲家呢？
　　这也是静王世子婚事最大的难点，新帝既不能给静王一门贵亲，又不能草率应对，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被静王钻了空子，骂他个狗血淋头。
　　很多宦官也觉得这事不好办，是个烫手山芋。
　　但池宁却在第一次听说时，就已经很奇怪这些人的困扰了，既不能找高门大户，又要让静王府满意，破局的方式不是很简单吗？
　　找一个静王世子喜欢的不就得了？
　　千金难买我愿意。
　　再说了，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也不一定就是世子的良配啊。最贵的，并不等于最好的，这个道理很难理解吗？
　　但众人就是深陷了婚姻不能做主的旋涡，一叶障目。
　　到最后，也就只有池宁敢这么直白的上门，来问静王府问上一句，世子爷，您喜欢什么样的啊？或高或瘦，或矮或胖，知性或活泼，或倾城之貌？只要你想要，就没有我不能给您选出来的！
　　不要客气，尽管说。
　　在池宁努力鼓动下，静王世子终于还是露出了万事皆可以外的真实性格，朗然而笑，拍了一把桌面：“你池小临不愧是个妙人！”
　　“那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不等闻怀古透底，就又有王府的下人，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报：“驾、驾贴……”
　　驾贴，是大启特制的，用来逮捕犯人的一种凭票。这玩意只有锦衣卫和东厂才有，理论上需要由刑科签发才能生效，但从实际运用上来看，很多驾贴都是在抓了人之后才补签的。好比池宁之前让夏下抓了康乐大长公主的孙子闻时宝，走的就是后者。
　　天道好轮回，没过几天，池宁也被这么对待，体验了一回何为先抓人，后补票。所有来人，都是一副“少和爷哔哔，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无理模样。
　　哪怕池宁是东厂的协同太监，他也依旧有可能会被锦衣卫抓。因为锦衣卫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臣服在东厂之下，其中有一部分人正在积极的奋力一搏。目前来看，他们的反抗就是重新给自己找了个太监当主子。
　　来抓池宁的锦衣卫，不是池宁熟悉的任何一个人，但这个故意报复的风格，池宁已经猜出了他们是谁的人。
　　司礼监马太监。
　　新帝应该也是默许了这种锦衣卫内部的分裂制衡，给了马太监一个表现的机会，才让他如今行事敢这么肆无忌惮。
　　池宁抓了马太监的家眷，不管这家眷黄三娘到底有没有问题，马太监都不会让池宁好过。宦官之间的斗争就是这么□□，有没有证据根本不重要，只要有一个似是而非的由头就足够了。
　　对此，池宁……简直要开心死了好吗？
　　终于让他等到了重量级的“迫害”了，也不枉他一直这么作死，又不设防的在京城大内来回溜达了。
　　在池宁的配合下，他就这么被一路带入了诏狱。
　　诏狱，隶属于锦衣卫，由北镇抚司署理。这也是个理论上来说，只有皇帝下旨了，才能被抓去的特殊监狱，但从实际上运用来讲，一般都是人真进去了，陛下的旨意都不一定下过。
　　池宁也算是诏狱的常客了，只不过之前一直都是他把人送进来，这一回他却是以阶下囚的身份。但毕竟池宁身上还有东厂协同太监的头衔，北镇抚司里有不少都是池宁的人，锦衣卫对他也算是客气，把他关在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也没有上刑，只是就这么先抓了起来。
　　诏狱几乎是个天然培养执的黑心工厂，池宁远远的就看到了诏狱上头的怨气冲天，这里的执大多都是血色的。
　　比内官监门口上吊的行止不知道吓人了多少倍。
　　在诏狱之内，还总有那么几个得老天垂怜的“幸运”之人，会因为同样的经历，看到这些形形色色的执念。时不时的就要怪叫几声。也就怪不得进了诏狱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池宁隔壁，就有这么一个“幸运儿”，正在勇敢的和他理解里的恶鬼搏斗。池宁本不想搭理那人，但……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让池宁想不搭理都不行。两人之间隔着一堵谁也看不见谁的水泥墙，只有声音可以传递：“师兄？”
　　“临临？！”
　　这便是池宁的另外一个师兄，江江，江之为。江之为这个人，该怎么形容他呢？池宁在心里措辞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全面的评价自己的师兄。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特点，大概就是极其喜欢在违法的边缘大鹏展翅吧。
　　俗称，作死。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师兄会在这里看到你，”江之为是诏狱的常客，屡进屡出，总在犯事，又总能化险为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生在大启，长于奸告成风的官场，身上没一两笔诏狱记录，好意思自称是大启的官？“别怕啊，师兄可有经验了。”
　　原君：【你师兄颇有一种万年学渣，看到好学生也被夫子罚站之后的猎奇心喜啊。】
　　池宁：……若一开始还有怀疑，那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是他的亲师兄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朝的时候，确实奸告成风，不少官员都在坐牢出狱的过程里大鹏展翅_(:з」∠)_真不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特别是明中后期，哪怕是宦官，在诏狱坐牢再放出去也是常事。

　　第13章   努力当爹第十三天：

　　在池宁入狱一炷香之后，他得到了锦衣卫递来的笔墨纸砚。
　　池宁还没有来得及怎么研究纸上的内容，隔壁的江师兄就已经发来了热情的慰问：“他们让你开始填写鞫讯表了，是吗？”
　　鞫讯，即审问。
　　但在此之前，池宁从没有听说过“鞫讯表”这种东西。他只能皱着眉，一边快速的大略看过纸上所写的内容，一边对师兄道：“现在的审问都这么……充满了人文关怀和信任吗？”不严刑拷打，直接让嫌犯自己写自己做了什么？
　　“只针对小案子里的大人物啦。”江之为一句道破天机，并一脸“夫子，这题我会答”的积极，“看来你犯的事不重啊，临临。这样都能被抓进来，你又得罪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