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愣愣望着他缱绻如月光柔和的眼睛,几乎有一瞬间想要抛却野心与诸多欲望,只想伸手捧着这抹月光,占为己有。
他甚至阴暗地想,那谢盈定是瞎了眼,才会连这样的人都不看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他抢过来,又何须理由!
属于谢盈的,他都会一个一个抢过来,包括公子。
魔界不分日夜,天际永远黑沉沉的,即便是白日,也只是在天际多了些暗红色的光芒。
两个时辰过去,长寿面终是做好了。
谢盈执箸尝了一口,随即陷入沉思。
“公子,味道如何?”白允满脸期待。
谢盈擦干净唇瓣,淡淡一笑,“这碗长寿面的味道,的确胜过他百倍。”
不待白允露出欣喜笑意,又听他续道,“只是未必是魔尊大人想要尝到的味道。”
白允垂下眼,敛住眸底不甘,“公子也是这般想的么?”
话落,他的下颚就被谢盈随手捏起。
“你想听到怎样的回答?你的长寿面比他的更让我喜欢么?”谢盈轻笑了一声,面具后,分明还是那样温柔的眼神与腔调,却莫名让人觉得残忍极了,“白允,你只是他的替身。”
“替身,便该做替身该做的事。”
谢盈松了钳制他下颚的手,面上笑意淡了下来,已然没了耐心,“做出一碗与他相似的长寿面去讨闻人渡的欢心,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先前还温柔缠绵的人忽而便淡漠起来,如同四季穿堂风,冷暖变化无法把控。
白允沉默片刻,还是不甘心出声问:“公子既也深爱那位谢道长,又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让我扮做他的模样,去讨好自己的情敌?”
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谢盈失笑:“我从来清楚,你不是他,又如何会因此嫉妒。”
“白允,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谢盈微微低头,目光微凉在他那张熟悉的面容上逡巡,“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
白允的目光从那碗尚且冒着热气的长寿面上一扫而过。
没错,他要做的,就是获得这些人的爱慕,顶替谢盈。
只要取代谢盈,他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所有人都会爱他胜过谢盈,这样才能填补当日被赶出紫微峰的屈辱。
“我知道了。”白允抿唇,“公子重新再教我一遍罢?”
一个时辰后,谢盈再次尝了一口。
“系统,为何我按照一样的步骤教他,味道却天差地别?”
【主角受自带厨艺满级母的buff,就算你让他把糖当盐放,做出来的也比宿主的好吃。】
谢盈不信,再次让白允重做了一碗,尝过后陷入沉默。
“公子……我做的不像吗?”白允委屈道。
谢盈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罢了,还是我来吧。”
他接过擀面杖,重新和面下锅,将做好的长寿面放置在托盘上。
“给魔尊大人送去吧。”谢盈一边低头用水洗去指缝里的面粉,一边道。
半天没等到白允的回应,谢盈转头,下一瞬,对方温热的指腹便从他露出来的下颚处抚过。
“面粉蹭到公子脸上了。”白允收回手,那只触碰过他下颚的指尖蜷缩起来,眼波流转,欲语还休,“我帮公子擦擦。”
谢盈洗手的动作顿住:“……”
系统:【……】
“那我先去找魔尊大人了。”白允偷瞄了他一眼,耳尖微红,端起托盘转身离去。
白允走后。
系统忍无可忍:【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宿主要管好自己的眼睛!你看主角受这个样子,你敢说他没有别的意思?】
【宿主,你是想和主角攻抢人吗?】
谢盈淡定擦干了手,见系统如此激动,反而轻笑出声,“这不是很正常么?”
“人总是喜欢神秘的东西,越是抓不住,就越是沉迷至此,觉着自己会成为唯一一个拥有神秘的人。”
“这其中有几分真心谁又知道呢?所谓白月光,也不过是因为不曾得到过,才如此难以忘怀罢了。”谢盈微笑道。
【……】
【所以主角攻的感情对你来说,不过都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人一生注定被执念所困。”谢盈走出厨房,仰头望着天际完全显现的一线红光,“我不过是他们执念的载体,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在此方世界与那些人相处百年,若说无一点情分自然是假,但若分不清现实与虚妄,只会迷失自我,最后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谢盈从来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是以其他一切,都可舍弃。
……
每年这一日,魔尊都会宿在盈月阁,那所谓的生辰宴热闹归热闹,但宴会的主人从来都是缺席。
身为魔修,到了闻人渡这般境界根本无需睡眠,但他昨夜仍旧在这张冰冷的榻上躺了一夜。
恍惚间听见殿门被推开,随即是细碎的脚步声,闻人渡自榻上起身,双眼皆是被人擅闯领地的森冷。
“师兄,我去处理一条不听话的狗,马上就回来。”闻人渡抚摸着身侧空荡荡的枕头,露出个明亮的笑容,“说好了今日要陪我过生辰的,师兄……等我回来。”
他下了榻,高马尾歪歪斜斜,额前发丝更是凌乱,一路绕过屏风,又猝然停了脚步。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碗尚且冒着热气的长寿面置于桌案上。
闻人渡眸中浮起惊疑之色,在原地伫立许久,盯着那碗长寿面良久,总觉着不过是幻觉。
踌躇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待闻见那股煎蛋被烧焦后的气味后,浑身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师兄……师兄来陪我过生辰了。”
师兄回来了,终于又会有人疼他了。
第18章 你是魔宫的魔侍?为何本座从未见过你?
自那人死后,闻人渡再未体会过如此急切的滋味,再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门。
门外守候的魔侍连忙低头行礼,“尊上有何吩咐?”
“师兄在哪?”闻人渡唇边不自觉扬起笑容,死寂多年的心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好似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要马上去见师兄。
一个魔侍疑惑抬头,“尊上……何出此言呐?”
闻人渡双手抱胸,下巴微抬,唇角如何都压不住,“就是方才来送长寿面的人,他在哪?”
“哦,尊上说的是白公子吧?”魔侍笑了笑,暗自得意方才放了白允进去,“他刚离开,应该尚未走远,尊上若想见他,奴这就唤他回来。”
“……慢着。”闻人渡喊住人,唇边笑意褪去,清俊的面容上逐渐没了表情,“你是说……那碗面,是白允做了送过来的?”
“是啊。”魔侍点头,“白公子手都被烫伤了,就为了给尊上下面呢。依奴看,这面虽不比其他生辰礼价值千金,却也难得……”
魔侍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逐渐没了声,低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是你放他进来的?”闻人渡歪了歪头,笑眯眯问。
魔侍面色瞬间惨白,跪倒在地,“尊上恕罪!尊上恕罪啊!奴以为这样会讨尊上高兴才让他——”
“你很怕我?”闻人渡无辜地眨了眨眼,状若不解,“难道我平日里,对你们很残忍么?”
连呼吸都像是被冻住一般,魔侍死死咬住牙关不敢让自己袒露半分恐惧,“尊上威严,奴不敢冒犯。”
“下去吧。”闻人渡没再看他,合上眼轻声道,“本座今日,不想见血。”
“是……”魔侍不敢多留,连滚带爬下了台阶,匆匆离开。
闻人渡转身重回阁中,在那碗长寿面前站定。
下一瞬,他倏然拂袖,盛面的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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