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言书》如何受矩州读书人追捧推崇暂且按下不表,且看这年秋八月,乡试。
与之前的考试不同,乡试的主副考官不是本地官员或学政,而是皇上从翰林院钦点的学士,还有若干各省府抽调的进士出身的官员做同考官,不可谓不严苛。
今年考生时运不济,遇上秋老虎发威,在考棚里当真坐立难安。不过这是江南各省府的事情,与矩州府考生可没甚干系。
矩州虽然也是晴日连天,但只要不在日头底下晒,随便一个阴影处都是凉快的。因此,矩州考生们除了饭点生火做饭时有些难熬,其他时候都还算好受。晚间甚至还有丝丝凉风。
“这地方虽然又远又偏,天气倒是没那么难熬。”一个副考官趁主考官去巡视考生时,悄悄跟同伴吐槽。
同伴听了只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那副考官便也不说话了。可别扰了考生的思路。无聊之下,又看到主考官魏静之巡视到了第一个考生的号房外,本来严肃无比的表情松了松,脚下步子也慢了,眼睛一下一下往人卷面上瞟。
见状,副考官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只当全没看见,心下已经了然这小哥儿中举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再大胆点儿猜......
号房外考官的心思,沈之洲全然不知。无他,从县试之后,因为成绩好的考生都被安排在考官眼皮子底下,他已经习惯了考官们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
要说坐在最前面也有好处,考场里生活做饭的时候没有那么热,有人排泄时他也不是受害最严重的,算是在这环境里的一丝慰藉了。
今日这场考试是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考完了他可要回暂住的客栈好好洗洗,人都要熏入味儿了。
次日午时一到,沈之洲就交卷了,成为第一批交卷的少数几人之一。之后还有两批,午后放一批,傍晚放一批,戌时清场。
阅卷开始,同考官批阅考卷之后,推荐给副考官,再由副考官推荐给主考官魏静之。
没成想八名同考官和三名副考官忙得热火朝天,魏静之却将案桌上的考卷搁置一旁,走下来在各位考官身前身后巡视。不知情的同考官们心里叫苦不迭,只盼着这位京城来的主考官赶忙回去批卷,别到最后出什么差错,连他们也要吃挂落!
另外三位副考官见状,却不见着急之色,都知道魏静之是等不及了。
“哎,魏大人......”一名同考官手中的考卷忽然被抽走,他一脸不解地看去,只见魏静之朝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阅卷,便快步拿着考卷去他自己位置上了。
“好对!”阅卷的沙沙声持续没几息,魏静之忽然抚掌夸赞,直将众人吓一激灵。
“各位大人看看这位考生的答卷,当真对得奇也、妙也、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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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下周要出去实习咯!我看看能不能存几章稿子哈宝子们!
本章科举制度借鉴清朝较多,但大量私设,嘿嘿
第69章 沈唧啾
正月,各地举子纷纷汇聚京城,各自安顿下来,等待下月春闱。
来香酒馆向来是文人举子谈诗论文的好去处。现下京城正飘着大雪,早早到达京城的学子们已经三三两两坐在酒馆里,温一壶清酒,高谈阔论。
“吴兄听说了吗?西南今科有四十名举子!”
酒酣耳热之际,一个醉意朦胧的书生假作耳语模样,声调之高却足以让大堂众人听个一清二楚。
那位吴兄听了,无所顾忌地接话道:“四十?可真是浪费举子名额了,各位说说这中间有几个真举子?”
这话一出,附近几桌人都哄笑起来,纷纷举杯揣度,有猜十个的,八个的,更有甚者还有猜全为“伪”举子的。
各地文风、人口、税额等各不相同,因而每科举子录取名额也有所差别,但总人数波动不会很大。最多的当属江南、江东一带,各有一百六十余名,少的如湖广、闽浙,也都有一百余名。
而西南各省府地广人稀、文风落后,每年赋税都要户部多次催促才能堪堪交齐六七成,若不是圣上仁厚,西南大大小小的官员早都落马不知凡几了。
也因此,偌大的西南地区只有四十到五十名不等的举子名额,就这还让其余各地学子愤懑不平。
无他,今上即位以来,正科、恩科共举行七次,每科进士少则一百五十人,多也有二百一十人,平均下来每十个举子中就有一人高中。
而西南举子前后高中者加起来竟也不足十人,每科名次还吊车尾,甚至最近两科无人登上天子朝堂。也就是说,西南省府平白占了四十个举子名额!
近几年来,回纥不安分,屡屡侵扰大平西部边境,西南各省府也略受影响,举子质量更是大打折扣。
于是春闱前后,历来是学子情绪最为激烈的时候。甚至坊间也渐渐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西南无举子,四十不存一。
“四十算什么?在座的各位仁兄恐怕不知,今年呐,西南解元是一个——”最先开口那个书生拉长了调子,直到堂内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才施施然理理衣袍,折扇一打,满脸揶揄道:“小哥儿!”
霎时间满座哗然,有人质疑,有人讥笑,有人愤怒,也有人等着看好戏。
“西南竟是落败至此了?”
“什么解元?我看是以色……”
“兄台慎言!”在有人说出不堪入耳的话之前,一直坐在门边没参与讨论的四五人中,一个领头人模样的书生出声呵斥,“君子不语人是非!”
方才高谈阔论的一群人向那边看去,看清那几人的模样衣着,哗一下大笑起来,有人不怀好意道:“君子?陈书华你说你是君子?”
与陈书华坐在一处的书生听出来言外之意,瞬间面色涨红,咬牙还击道:“陈兄是江南解元,怎么就不是君子了?你自诩君子,怎么连亚元都没考上?”
那人一听,当即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你考上了?我看天子朝堂与你无缘,改换门庭于你无望,不若早日收拾包袱,回家卖麻布去!”
“你!”
“齐兄,勿与小人论口舌。”
齐念还欲还击,被陈书华拉住,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愤然落座。
仔细一看,酒馆内有三伙人,一伙人以陈书华为首,一伙人以那位吴兄为首;还有一伙人占据了酒馆靠窗处,一直在里面搅浑水。
可以肯定的是,靠窗那伙人是北边学子,而另外两伙人竟都是南方学子——陈书华等人鞋袜之外套有木屐,用以防雨雪,不正是江南人士打扮?
却说同是江南学子,如此针锋相対又是为哪般?
原来陈书华等人乃江南富商之子,在“正经”读书人眼中,自然而然就是野路子出身,满身铜臭,读书也不是为了做学问,定是别有用心。
而那位吴姓学子正是江南世家子弟的代表,是正统书香门第出身,可不就瞧不上野路子?
放在以往,两伙人虽然不対付,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可今科院试开始,表面和气已然维持不住了。
双方开始为科举名次角逐,竞争最为激烈的自然当属吴为和陈书华,一人夺得院试案首,一人夺得乡试解元。
表面的宁静忽然被打破,双方便开始争锋相対,针尖対麦芒,不肯退让分毫。
来香酒馆的三波人,愈发泾渭分明。
陈书华拦住齐念,吴为等人却不打算善罢甘休,讥笑几声还欲冷嘲热讽。
“爷瞧瞧是哪位婶子在嚼舌头?”
不等双方再起争执,酒馆楼梯口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不消片刻,二楼走下来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这么冷的天,少年郎却身穿圆领薄衫,腰缠金玉蹀躞带,脚踏皂靴、手握横刀,一瞧就是显贵世勋家出来的。
少年没走几步,一个小厮蹬蹬蹬追下来,臂弯挎着一件镶金边的外袍,着急忙慌地対青年喊道:“少爷你穿上外袍!不然叫王爷瞧见了,小的得掉一层皮啊!”
主仆两人一露面,堂下立即落针可闻。天子脚下,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到达官贵人或是皇亲国戚,众人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该打听的也早都打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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