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沈之洲忽然来了兴致,不想在家吃早食,宋清便带着他去了县里。
两人进了一家早点铺子,要了两碗豆腐脑、两屉小笼包。
坐下吃了没几口,宋清瞧见街上有人卖橘子,“你先吃着,我去给你买橘子。”
也不知道沈之洲是在哪里听到还是看到人家卖橘子了,昨晚上回去就说想吃。
宋清以前就每日给二三十个铜板做零用,想买点小吃水果什么的都是够的。最近因为有孩子了,担心他馋嘴的时候钱不够花,给他的零用钱也翻番了。
不过沈之洲都是怎么揣着出去就怎么揣回来,路上遇见什么想吃的了也不会自己买,非要回家了让宋清给他买。
好在宋清记性好,第二天指定记得给他买回来。
橘子买回来,沈之洲就不想吃豆腐脑了,摸了个绿油油的青皮橘,拿在手里剥起来。
“不吃了?”
沈之洲点点头。
宋清就把他的豆腐脑端过来吃了。只要沈之洲想吃又吃得下,就算这个吃一点那个吃一点,剩下的都有宋清给他解决。
“解解腻。”沈之洲笑眯眯地掰了一半橘子递给宋清。他的豆腐脑多加了两文钱的糖,宋清肯定不爱吃的。
“嘶!”只吃了一瓣,宋清就忍不住龇了龇牙,好酸!听说怀孕的人喜好酸辣,看沈之洲在家主动开始吃辣,现在又一口一瓣青橘,无知无觉的样子,这说法应该是错不了了。
见宋清酸成这个样子,沈之洲就把剩下的橘子都拿过来了,可不能浪费。因着制糖作坊办起来了,县上对水果的需求量也高,这些果子多多少少都涨了点价。
别看这橘子酸,刚上市得卖六文一斤呢!
吃过早食,再给学生们一人带了个包子,两人就去了衙门。
西花厅多招了一个夫子,正是沈之洲在杨夫子那儿上学时候交的好友,乔雪儿。
乔雪儿家里是开酒坊的。她年纪比沈之洲还要小两岁,头上有个阿哥已经嫁人了,底下有个七岁的弟弟。
她父母打算让她弟弟去上学,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便不想让她继续上学了。
沈之洲找到她时,媒婆已经去了她家好几次。若不是忽然当上夫子、每月能有点进项,再加上乔雪儿闹腾得厉害,说不定男方女方已经交换庚帖了。
她和沈之洲一人上一天课,宋清有时间了就去替沈之洲上上课。遇到夫夫俩都有空的时候,便窝在家里,一人做小衣裳,一人翻医书。
不过宋清不让沈之洲做太久针线活儿,一日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其余时间在他边上温书作文章都行,什么时候烦了,两人便一起到田间地头走一走。
以往这时节,家家户户都秋收完了。青壮年们便趁农闲去镇上、县里找工做,好给家里添几个零用。工钱不高活儿还重不说,也不是人人都找得到活儿的,十个人里有四个能找到就不错了。
于是青壮年只能和妇孺一起,要么去城里摆摊卖多余的粮食,要么上山砍过冬的柴禾、找些野果野菜,有运气顶顶好的时候也能挣到一笔钱。
不过今年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在村里的菌地干活儿,还是给衙门晚播的地收庄稼,抑或是有吃得了苦的,跟着到其他县镇去修路,都是来钱的门路。更别说还有新开的制糖作坊了。
总之往年秋收完了,一家子都不敢好好吃一顿饱饭,生怕差这一口就交不上税了。今年只靠做工的钱就能交上一半税钱。
言归正传,今日是乔雪儿上课,夫夫俩还是来了衙门。原因无他,孙淑一回来了。
到了衙门,两人径直往衙门议事的二堂去了。
孙淑一和范理已经到了,正饮茶等着夫夫俩。
“给宋先生、沈夫子看茶。”孙淑一请两人坐下,话音一落就有下人上茶了。
见孙淑一二人面色凝重,宋清率先问道:“不知孙县令可谈妥了修路事宜?”
“未曾——只能说成功了一半。”
照理说宁阳县的路已经修好了,知州只要点个头,走库房拨银,宁阳县现成的技术工、有经验的犯人就能输入各地,加上眼下正值农闲,各县镇同时动工,快的话来年春播之前,最不济一两年就能实现全州通路。
这样大的政绩,足够从五品的地方知州调做京官了。再大胆点想,都做到京官了,天子脚下,虽然还不能参与朝会,那不比地方官有盼头?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京官大三级。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在孙淑一去矩州之前,几人预想过这一趟九成九能够凯旋,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个结果。
“可是阮知州还有别的顾虑?”宋清这半年多来都没出过宁阳县,加上现在消息闭塞,他属实不清楚官场之事。
“非也。”孙淑一却摇了摇头。
“啪!”沈之洲一拊掌,一副醍醐灌顶模样,“我记得前几年好像有传言,说阮知州和播州知州有龃龉,问题可是出在那边?”
“正是!”
原来阮知州与播州知州系属同乡,早年在同一个夫子门下进学,又正好同岁,便免不了被人放在一处比较。
后来更是中了同科进士,名次也相差不大,就连外放做官也是前后脚、南北毗邻的二州知州,没能引为知己,倒是成就了一段孽缘。
双方不相上下,在地方上僵持了将近十年,突然有一人想打破局面调任京官,另外一人自然不答应。
左右两州离京城几千里路,子虚乌有的什么水泥路,就是写折子告到皇上那儿,皇上也懒得管你地方上怎么扯皮,说不定还要怪罪你劳民伤财。
阮知州姓阮,可他也不是个软柿子,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呆了这么多年,早就想挪窝了,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哪里能任由它就此夭折?
于是孙淑一和她带去的熟工都被扣下了,足足在矩州修了半个多月的路。
熟工们倒是还好,有工钱拿有饭吃还有地方住,真正被压迫的只有她孙淑一,上山下水、蹚水泥过石沙,一个铜板都没到手。
要是换了别的县令,指定就认了栽、铩羽而归了,她孙淑一不一样。
每日从工地上回来,不说洗个澡换个衣服,她连脸也不洗,灰头土脸就往阮知州家去。
那可是她世叔,离家千里的侄女借住世叔家没问题吧?
自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非要“陪”世叔一家吃饭。
她也不净手,一家人吃个饭没那么麻烦,这个菜那个菜里落点灰也是无伤大雅的,在外做官可不得接地气?
见同桌人举着筷子无处下手,孙淑一深感惭愧,只好热情招呼众人随便吃菜。不知道吃什么?她很体贴,主动为众人布菜,连阮知州四五岁的嫡长孙都照顾到了。至于公筷,一家人不兴讲究这个!
一连几天下来,就是阮知州受得了,府里家眷也受不了了。可又不能开口赶人,免费劳动力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得先把各项技术教下去。
没办法,阮知州只能派人快马加鞭给东边的巫州知州送了公文,把这个搞政绩的好法子分出去。
但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接连两州之间的路程得巫州衙门负责。
又耽搁五六天,见到巫州回函了,孙淑一才把熟工留在矩州,然后打道回府。
当然,孙淑一也不是真不要面子的,有机会该维护的还是得维护一下。
当着四人的面,她自然而然隐去了事件的全貌,只说自己口若悬河据理力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阮知州为宁阳县又开了这么一条商路。
但矩州到巫州的路程,是到播州的三倍。期间还要绕过几个州府,才能往京城去。
不过几人这一趟商本就没指望走水泥路,只是为了之后通商方便罢了。
第一趟商走现有的官道去京城,从播州过去是最方便的,现在知道两州知州间的龃龉,恐怕播州是不好过去了,搞不好这一趟就白走了。
可若是走巫州,得多花费一个月时间,来回就是两个月。路越长,出意外的可能性越大。
“我记得巫州有水路?”宋清忽然道。因为要走商,他闲时也研究过舆图,这时才想起来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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