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上打瞌睡可谓情节严重了,忒不尊师重道。其他夫子一听,也接二连三开始告状,朝着沈之洲倒苦水。
见一向学术氛围浓厚的休息处变得像菜市场一样,沈之洲忍不住扶额,想了想,于是道:“不若这样吧,今日下午夫子们早些放学,去学生家里走一趟,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如若学生们无故如此,便由甲班降至乙班,乙班降至丙班,直到降至丁班,若在丁班一个月还是如此,便只能把学费退回去了。”
这样处理未免有点严重,夫子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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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好,有点卡文,明天再码呜呜呜
第83章 劝学
申时刚过,七月的太阳过了最晒人的时候,但气温还是不低。
崎岖的小路上走来三个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大人。
两个大人已经大汗淋漓,小孩好像不知疲累似的,一蹦一跳走得飞快,走出一段距离,又停下来等等后面的两人。
“罗满你慢点,别摔了。”沈之洲以前没少走山路,只是几年没走有些生疏了。不过和从没走过山路的陈书华比起来,还是轻松不少。
“我熟悉路,摔不了!”罗满脸上是健康的红晕,龇着牙瞧着后面的两位夫子。早晨去上学的时候天还没大亮,走得比现在快多了。
三人走了一段路,前面现出一条小河来。小河虽然宽阔,但是水浅,得下暴雨时才会涨起来。小河里有几块巨石,从河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
罗满麻溜地跳上第一块石头,“夫子你们跟在我后面!这个石头有些是活动的,踩上去会摔!”说罢,转头就蹦蹦跳跳往前去了。
沈之洲跟上,小心翼翼地也过了河。
等到了河对岸才发现,陈书华还在河水中央,豆大的汗珠不住往下掉。
见证,罗满捡了根棍子,三两下蹦回去,“陈夫子你拽着棍子,我牵你过去。”
六七岁的男孩不算高,要是拉着陈书华,恐怕不好走。
陈书华握上木棍,高高提起的心才略微放下来,双腿也不再发软了。小河虽然不深,要是踩滑了,可得吓一跳。
“这路可真难走!”过了河,一直闷头赶路的陈书华抹了把汗,没忍住感叹一句。
“空手过河还算轻松的哩!”罗满一听这话,当即挺起小胸脯,满脸骄傲自豪之色,“去年我跟我阿爹去县里卖豆子,背着满满一竹筐,走到县城我都没摔倒过!”
修建水泥路时,只在县镇之间修通了,像白溪村那样直接修通城里的是少数。这些村落去镇上要快一点,但有些村民还是想绕个路去县里,一斤粮食能多卖一两文。
罗满又走到前面带路,高高兴兴地说:“阿爹说了,等我攒够钱,今年沈夫子把书院修好,就送我来上学!”
沈之洲和陈书华看着罗满那个旧衣服拼接的书袋,皆沉默不语。
罗满家未必买不起书袋,只是穷怕了,再想想以前读书人要花这么多钱,便能省则省。
“你字写得好,一会儿看见你阿爹,夫子指定要炫耀炫耀的。”沈之洲道。
惊喜又腼腆地瞧了瞧沈之洲,罗满嘿嘿笑几声,脚下的步子更加轻快了。
沈之洲和陈书华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罗满,而是和罗满同村的一个小哥儿。
陈书华作为书院的监院,开学伊始就在核对账目,发现有个小哥儿教了学费,领了书院发的教材,却没去书院报道。
忙完一应事宜,听说今日夫子们要家访,就报给了沈之洲,才有了这一趟。因着和小哥儿同村的只有罗满,便让人带带路。
赶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三人总算是到了罗家村。
因为今日放学早,罗满两位爹还在上工,他家大门还落着锁,罗满就领着两人去了小哥儿家。
才走到一户人家院子外,罗满就扯着嗓子朝里面喊道:“罗兰!沈夫子和陈夫子来找你了!”
村里好些人家都是青砖白瓦房,前面带着个干净的大院子,罗兰家的房子却很破旧,小院儿里还有没铲干净的牲口粪便。
来的路上罗满已经说过罗兰家的情况。
罗兰父母做事不勤快,老想着偷奸打滑,在哪里上工都上不长久,今年彻底不出去了,靠着家里几亩地过日子。左右有高产粮种也饿不死人。
反正村里人都不爱和他家来往。
屋里走出来一个瘦弱的小哥儿,小哥儿手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渍,这就是罗兰了。
罗兰局促地擦擦手,怯怯道:“夫、夫子,快请进屋坐。”
进了屋,却没比院子里好多少。靠墙的桌上放满了锅碗瓢盆,就连地上也有。
屋子中间放了个水盆,里面是洗了一半的衣物,两只老母鸡悠哉游哉地晃悠着,时不时从木盆里喝点水。
罗兰面上黝黑,但看得出来是干净的,头发也梳得规整。只是好像很紧张窘迫,双手一遍又一遍地在衣服上擦。
“罗兰你又给你弟弟洗尿布啊?”罗满跟着进了屋,问了一句,却是司空见惯的语气。
谁知这话一出,罗兰眼眶里立刻蓄满泪水。
不过泪水终究没掉下来。他把老母鸡赶出去,费力地把木盆端到墙角,找来块干净帕子,擦了擦椅子,“夫子,你们快请坐。”
沈之洲顺势坐下,放缓声音道:“你别害怕。我跟陈夫子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你交了学费却没去上学,怎么了?”
“我……”
“罗兰!你是不是又没喂猪?就知道吃,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罗兰来不及回答,赶忙跑出去,“我中午喂过了!”
“你喂过了猪怎么还打圈?死哥儿还学会骗你老子了!”
眼见着罗父正在寻摸趁手的家伙,沈之洲和陈书华出去拦住了人。
见两人穿着不似农家汉,罗父不敢造次,忙请人进屋里坐,不忘朝罗兰挥挥巴掌,“还不去你哥那儿讨些茶叶来!”
罗兰看看两位夫子,最终还是扭头跑出了院门。
在屋里坐定,罗父讪笑道:“两位夫子可是有什么事儿?”
两人又将方才的话说一遍。
罗父深咳一声,朝地上吐了口痰,用满是黄泥的鞋往上一搓,地上只留下一道黑糊糊的印记,“害,别提了,罗兰他哥给她报了名,这死哥儿又不想去了!我瞧着那书都拿回来了,过几年给他弟弟用。”
顿了顿,罗父试探道:“到时候他弟弟不要书,学费能少点儿吧?”
沈之洲陈书华大概能猜到些东西了。估摸着罗兰不想读书是假,得不到书读是真。
两人对视一眼,“是罗兰不想去书院了吗?他亲口说的?”
“自然是他自己说的——不信两位夫子问问他!”罗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语罢直接出了屋,站在门口唤罗兰回来。
没一会儿,罗兰端着一碗土茶叶跑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妇人,妇人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鸡蛋羹。
狭小的屋子一下挤了很多,本就算不上亮堂,这会儿又黑了一个度。
“两位是书院的夫子?”罗母脸上堆起热切的笑来,将小男孩放在二人面前的地上,“正好了,我家小宝过两年就能去书院!”
沈之洲和陈书华说了来意,罗母面上的热切淡了点,但很快又笑开了,“罗兰笨得很,指定学不好的。夫子瞧瞧我家小宝,聪明着哩!”
见二人避而不谈,罗父一掌拍在罗兰背上,将人往前攘了攘,“罗兰不爱读书,可别浪费学费了!”
罗兰弓着背低着头,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一抬头看见沈之洲鼓励的眼神,张张嘴立马被罗母警告地看了一眼,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嗫嚅道:“我,我不爱,不爱读书。”说完又低下头,不敢看两位夫子的眼睛,蓄了好久的眼泪刷一下滚落下来,透过鞋上的破洞,砸在瘦骨嶙峋的脚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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