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广原手忙脚乱,“温拾,我,我什么也没做,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推他,是他自己倒下的!”
这纯纯是那宋庭玉碰瓷!
“那这是你们谁先动的手?”温拾追根溯源起来。
宋庭玉先声夺人,“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和他动手,还有那么多客人在。”
温拾知道宋庭玉是好面儿的人,而且宋庭玉那斯文绅士的样子,看着也就不像是个会打架的,也肯定没有温广原手上有力气,是单方面被欺负了。
“我——”好不容易见到温拾的温广原现在真是有嘴也说不清,虽然是他先动的手,可他现在被宋庭玉摁了麻筋的胳膊还酸痛如针扎,曲曲手指都不听使唤。
这宋庭玉看着摔了个屁股蹲,还是他自己故意的,在这里博取同情,装的像模像样,坏的流油!
“但是温拾,你听我解释,我有事想和你说,我想见你,他故意上来挑事……”
“我知道你是来见我的,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温拾扶着宋庭玉,他能感到宋庭玉身上有些重量是分担在他身上的,于是更站直了些,让五爷靠的更舒服。
宋五爷被这小动作取悦,看温广原都觉得顺眼了。
“他还在这里。”温广原不想当着宋庭玉的面,眼睁睁看着他跟温拾亲密依偎说出自己的告白,“有些事,我只想和你说。”
“你自己能站直吗?”温拾看向五爷,“我扶你进去坐一会?”
“又是什么我不能听的东西吗?”宋庭玉反问他,“又要我走吗?”凑近到能一口咬住温拾耳勺的距离,“你又要背着我告诉他什么?”
这下温拾心底的念头只有一个,完蛋啦,宋庭玉也知道他把合同的事讲给温广原的违约行为了。
不过,宋庭玉并没有发难,他自然直起身,“我进去等你,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温拾忙不迭点头,目送宋五爷离开,长舒一口气。
站在对面的温广原看着他种种举动,心肝脾肺都像是泡进醋缸里了。
“温拾,我真没有推他,是他先说了那些难听话,说你不会再回温家村了,我也不会再见到你了,这不是真的,对吗?你还完那些钱,就会回来是不是?”温广原喉结滚动,急不可待望着温拾,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牛柱哥,”温拾实话告诉了温广原,“未来怎么样还不一定,但我很有可能会留在这里,我现在在这里有工作要做,他说的也不算是假话,也不是在刺激你。”
而且,自己不回村子,怎么就是刺激温广原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温拾弄不明白。
温广原嘴唇嗫嚅,不吱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温拾心里想着宴会厅里的宋庭玉,对温广原的耐心就少了许多,见他不说话,当他没有要说的了,“如果没事了,我们就进去吧,你是和谁一起来的?有没有位子坐……”
“温拾——”
“嗯?”
温广原眼眶酸涩地看着他,他果然是个懦弱的人,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还说不出“我喜欢你”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或许是因为心底已经有答案了。
但他还寄希望于温拾能够摇头。
“你是喜欢上那个宋庭玉了吗?”
可惜,和他想的不同。
而温拾已经给弟弟答过了这个问题。
再说一遍,早没了羞怯和忐忑,反而大方至极,毫无半点犹豫,“是,我喜欢他。”
第63章 另一位男主人
温拾诚实又笃定的话, 叫温广原恍若站在坑底,被人兜头砸了一身石头,痛, 从心底到骨头再到皮肉。
心痛头一次这般具象化在他身上体现, 这感觉不亚于两年前割麦子时被快而锐利的镰刀削去一块大腿上的肉。
但那时,他还能笑着眼疾手快摁住崩血的伤口, 和关切的人讲没事, 不痛,这点小伤,早晚会长好的。
其实那时很痛, 叫他额头青筋都绷起来了,不过那血肉模糊伤时隔两年早就长出新的肉芽, 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可眼下, 温广原注视温拾的眼睛逐渐泛了红,他有种直觉,今天留下的这道伤, 好像没办法愈合了。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
都没办法治愈。
温广原一直都觉得温拾是个脾气好有礼貌软和至极的人,也是个胆子小常羞赧,连被说媒都会脸红低头,不知如何应对,明明在村子里,也是能当孩儿他爹的年纪了。
当时温拾用“没想过和男人在一起”, “不会生孩子”这两个理由躲了媒婆,但其实, 温广原对这两个理由并没有怎样意外,因为他在遇见温拾前, 也没想过和男人在一起。
他先前从温家村的姑娘相到了隔壁村的姑娘,没有看上眼的,也因为他长得威猛却十足不中用,总被媒婆委婉地退亲。
这消息渐渐也传的远近闻名,村长在家长吁短叹了好一阵,走出门都觉得面上无光。
当事人温广原听到外面那些说法儿,他的确不懂被窝里那点事,没起过心思,也没了解过,被人说是只下不来蛋的软公鸡也不恼,因为这事他更不在意。
他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有新的指望,或许是生怕这个小儿子,也生出和温广原一样的毛病,弟弟的衣食花用,都比他小时候好的多。
温广原那时想,大不了,他就一辈子守着山守着地,老老实实耕种,白日里将浑身的力气都化作汗珠子落进田里,晚上压根没工夫思索这些糟心事。
直到他见到温拾。
温拾回村子其实很早,去年的八月份就拎着包裹住了回来,他是高中生,在温家村也是顶有文化的高材生,听说先前一直住在镇上,还是镇里人,见闻更多,于是村里的小年轻都想找他侃大山。
但是刚到温家村的温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到村口大榕树下聊天了,就是院门都没见他怎么出过,整日就在温成头家的厢房里闷着捣鼓,不知道做些什么。
有时候温广原半夜里捞完河里下网抓的肉钻子拎着水桶回家时,路过那家小院,能看到偏房仍亮的灯火。
这么晚还不睡。
温广原当时也觉得他好奇怪,和传言中差不多,他们并未发生什么交集。
这样的转变直到第一场冬雪消融。
温广原听村长说温拾病了,烧的很厉害,几日都爬不起来,温成头想找人上山砍几棵树,拼一副棺材板,叫温广原他们去给帮忙。
树砍好了交给村头木匠。
奇怪的事发生了,温拾的病好了。
但这次活下来的温拾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温广原有几次晌午从地里回家路过那边,看到温拾裹着袄,小老头似的蜷缩着坐在偏房的门槛上,探出头去晒太阳,脑袋一歪一歪就那么靠着门框睡着了,猛一靠空,又惊醒了。
只见温拾睡眼惺忪的皱皱脸,扶着墙慢吞吞返回了屋子里,背影像只刚从洞里睡完囫囵觉的兔子。
温广原站在院墙外笑出了声,等回到家,他娘念叨“今天怎么这么晚,灶上的饭都快凉了”,温广原才意识到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久到他可以割完半亩地的小麦了。
打那之后,温广原常站到温成头那院墙外,久而久之他发现温拾不爱动弹,常就是找个地方一坐,捧着书本,读来读去,抓着根笔,写来写去。
温成头在外打牌常埋怨这带把的侄子还不如大姑娘手脚伶俐,病歪歪的,不中用的很,家里多了个男丁,也没帮他分担些田间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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