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渊开了口,声音是沙哑的。
“知道了,下去吧。”
影卫没有停顿,径直没入无边的夜里。
王府的影卫只听命于怀远王一人,他们训练有素,就算有疑问,也从不多问一句。
即便知道凤九渊中的是烈性情药,单靠内力是无法逼出去的,也不敢妄自揣测王爷的心思。
他们唯一敢做的,就是在没有凤九渊的命令之下,偷偷从州府府衙找到了解药——哦,顺便“不小心”扮鬼把那个起夜的李景扬吓了个屁滚尿流。
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便没有见到,他们的王爷将解药捏在指尖,任其化为齑粉的模样。
若此时是跟在秦庭身边的叶一,则定会多问一句:“你就如此笃定谢玹猜到你中的药并非完全解了?”
那么凤九渊定会回答:“我当然笃定。”
清辉于夜空中最亮的时候,凤九渊的门被敲响了。
彼时凤九渊已陷入半醒半梦之间。
府上很安全,凤九渊知道,来人不会是影卫,亦不会是不懂事的下人。
谢玹站在床头,看着罕见地露出狼狈姿态的凤九渊。
衣衫半褪,从胸口垮至腰间,虚虚地掩盖着的私密之处有着不可明说的微微凸起——那是他自己所不能控制的。
药物已在体内催发,显露出来的,便是如堕入泉水中的湿漉漉的衣裳。凤九渊无法利用视觉感受到谢玹的存在,只能尽力睁眼看,拨开汗湿的发。
于是他便看见了谢玹的样子。
碧眸如滴墨,眉眼如远山,纯净似星,又如层层雾后掩埋的深沉。
谢玹道:“在等我?”
凤九渊沉默不语。
谢玹笑道:“九哥哥就是在等我。”
他凝视了凤九渊半晌,对上对方始终纵容的眼,竟一时有些笑不下去。
世人不懂凤九渊,只以为他如他父亲一般,性情温吞,似乎只知道静静守得北疆一方净土,不与人争,不与人抢。谈起凤家,便是空有北疆一方阔土,不知进取与野心。
可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前世谢玹死后,斩杀了所有的叛臣与乱民。
谢玹不知道他的身后事,却知道他九哥哥的为人。
于是他不再看凤九渊。索性整个人翻身上床,悄声无息地,隔着湿漉漉的衣衫握住了那滚烫的犹如火棍一般的物件。
凤九渊喉间滚动,那副雅静的皮囊之下,暗潮汹涌。
“我帮你纾解欲望。”谢玹道,“你得用等同的东西回报我才行。”
凤九渊闻言只道:“星澜说笑了。”
“可我大概知道你为何偏要喝下这杯酒了。”
谢玹收紧五指,以拇指指尖拨弄尖端。从前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谁若是想让他伺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是故这般动作算得上异常生疏,但能得见平日里颐指江山的人如此温顺的模样,依旧给了凤九渊极大的快感。
他承认,在谢玹会意后,他大概是如愿以偿了。
凤九渊缓慢地眨了下眼,将嘶吼着奔跑着的欲望与占有欲,埋藏在沉寂的面孔之下。
不该如此心急……不该如此莽撞……
但他不想等。
他在交予给谢玹把握住自己的机会,就像猎物之于鹰鹫。
“九哥哥答应了吗?”谢玹轻声笑起来,“不如,就从你到永州那天开始说起?”
第74章 九哥哥,不要嫉妒呀
如果有人想要采一朵花,他需先趟过溪水,迈过丛林,越过诸多茂密而隐秘之处。
如果有人想要撷夺花中的果实,他可能会被热切的花汁浸染。
那是一朵开得很热烈的花,会让人想到活色生香的春天。
谢玹生平第一次采这样的花,但他向来不晓得尴尬为何物。
他的九哥哥心思重,嘴上说着一,心中却想着二和三。谢玹必须要把自己当成被捕食的对象,亲自、一点点地送到这朵生命力旺盛的花的嘴中。
起初,凤九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将所有的感官集于一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玹。
因为他的星澜正美得惊人。
这世间存在着对自己知之甚笃的人并非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会把控你的一呼一吸。他会用眼神当作利刃,在你身上烙下一道又一道的迫切的注视。
凤九渊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那是一双曾经拉弓引箭的手。北疆的冬日冰天雪地,世人以为怀远王便也如这雪地的落梅一样,不争名利。
可他们不知,这位王爷与萧氏中的那位神箭共出一师。
可眼下,这双手在颤抖。这是痼疾,是无法言明的伤痛,他独自一人将其捂了一生。
凤九渊缓缓吐气,不轻不重地握住谢玹的手腕。
“星澜……”
微弱的天光落在花枝上面,像上天照拂下来的影子。
谢玹不知危险将近。他像一个懵懂无知的探寻者,靠着那点对世界了解,堂而皇之地往陌生之地走去。
滴答,滴答,前方蜿蜒的路上有雨落下。
“九哥哥。”谢玹抬起头来,眉眼像淋了一场大雨,“你心跳得好快。”
他故意去贴近,尽管凤九渊此时穿与不穿已没什么分别。
凤九渊将颤抖的手微微收紧,搭在谢玹的肩上,又顺着谢玹的肩颈摸索直下颚,而后用二指迫使他微微仰起头。
这场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凤九渊凝视着他,像在凝视自己赤裸的欲望。
一,二,三。
他在心中数着,而后低下头,截住谢玹所有的呼吸。
*
谢玹的嘴中仍有残余的味道,凤九渊品尝着,久违地蹙起眉头。
但他亦是许久不曾这般疯过了,自凤易死后,怀远王三个字便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他热衷于将欲望埋在脑海,掩在心口,藏在世人不可违逆走进去的禁区之内。
唯独不放在可观视的眼中。
凤九渊吻得很重。
他想把谢玹嘴里的味道全部掠夺过去,他的星澜不该被如此玷污。
但有些东西实在是不太老实。
谢玹沉默地任由凤九渊吻着。抛开最初红着眼扑过来的姿态,凤九渊依旧是从容的,掌控着一切的。整个人被苦莲香气包裹其中,谢玹阖眼迎合,舒服地只想喟叹。
后来他又漫漫想到,他九哥哥的吻,是那么多人中最温柔的一个。
……等等,他为什么比较起来了。
没等他继续自省,下一刻,他就感觉凤九渊的身体愈发僵硬起来。
此时此刻,谢玹正覆在凤九渊身上,由于身体的重量,二人正处在一个微妙的、严丝合缝的状态。他能感受到凤九渊身上的温度仍然不断在升高,并且丝毫没有褪去消散的意思。
方才他卖力许久,都差点上嘴了,怎么还这么精神?
“你怎么……”谢玹想了想,决定换个委婉的词,“你有隐疾?”
不是,他被这么黏黏糊糊地亲了半天,腰都软了,为什么刚刚对凤九渊又揉又搓,浑身解数都使上了,凤九渊却还不交待啊!
“这药效过于强了。”凤九渊哑声道,“星澜,莫要污蔑我。”
谢玹:“……那怎么办?”
凤九渊用一种极其深邃目光看着他:“我愿意与你交换,星澜,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谢玹有一瞬间的晃神。
在这一刹那,眼前的凤九渊与十几岁的凤九渊隔着一道时光长河,奇迹般地重合在一起。
十几岁的凤九渊尚且稚嫩,不敢剖陈真心,亦不敢将能拿捏自己的方式交于旁人手中。
他只敢说:“你要跟我一同去北疆吗?”
实际上,他却是在说:“你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吗?”
可他们已然错过了一生。
彼时谢玹被乱花渐入迷了眼,以为这偌大的皇宫总有他安宁一生之地。失去了皇宫这座红墙的庇佑,他谢玹只不过是活在他人背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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