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御史台那事没?一个正常人敢拎着人头招摇过市?见过的人还说他面不改色,依我看,这人就是个坏种罢了!”
“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自己的老子喽。这一回,那李大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
听到这个流言时,太后正埋在诸多政务之中。她抽空抬起头问了一句:“李徵,就是李家那个庶子?”
赵闲笑呵呵道:“是呢,小李大人也是个妙人。”
“哦?怎么个妙法?”太后道。
赵闲却又敢不说话了。但太后问,他必须要答。
“娘娘不记得了?”赵闲小心翼翼道,“许久之前,小李大人因与其兄长发生冲突,后闹到刑部的事儿?”
这么一说,太后倒真的想起来了。
那事给她留下不小的印象,刑部的侍郎曾在她面前抱怨过,说李缙不懂怎么教儿子,就应当由太后亲自教教,兄弟争端闹到刑部算什么事?
当时她倒没觉得这事有多大,只觉得有趣。
眼下看来,李徵这个人……确实不容小觑。紫鸾殿上一事,她还怀疑李徵与李缙二人是在唱双簧引她上钩,如今看来……似乎,是因为李徵另有所图。
这下,便更有趣了。
太后垂眸思索片刻,想起李党参与的诸多事端,心道,李徵这人,说不定可堪大用。她抬眼道:“星澜呢?”
“回禀娘娘,还在鹿鸣居呢。”
太后:“让他去李府走一趟。”
若李缙足够狠心,李徵的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这人的命,她要了。
*
赵闲领旨后,便匆匆赶往鹿鸣居,可惜他注定要扑个空了。
李府处于汴梁最繁华的那条街后,平日里人来人往,酒香与人声时常能越过墙头,往李府的后院而去。
谢玹与秦庭坐在另一条街的街边,一人一酒。秦庭喝了两口,觉得街边的酒太辛辣,便蹙眉不忍地放下了杯。
他抬眸一看,见谢玹只举杯,不饮酒,目光不辨清明,一看就是在神游天外。
秦庭以扇掩面,将目光放在了谢玹手中,那柄雕刻了金线的匕首之上。
准确来说,那是一柄刺杀的凶器。他与谢玹方才离开鹿鸣居前往李府时,有人曾在途中试图以此刺杀谢玹,被秦庭抬扇拦下。
他原本想让叶一去追,但当谢玹认出那人是个和尚时,竟然就此作罢。
而后,他发现谢玹从匕首的柄端,抽出了一封信。
看完这封信后,谢玹的神思便周游天外去了,直到如今。
那里面,写的是什么?
“叶一呢?”谢玹突然出声问道。
秦庭回过神:“去李府打探消息了。”
“那今日李郁便要动手杀李徵的消息,也是叶一打探的?”谢玹撑着头,目光放远,看向了远方那座巍峨华丽的府邸。
那是李徵的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巅峰之地,也是李徵被关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如今,便要拿回他的命了。
谢玹无知无觉,嘴上在饮酒,目光却未收回来,顿时被入口的辛辣呛了个满怀,捂住嘴咳嗽起来。
秦庭见状,以扇作指,在谢玹胸口连点数下,才让他来得及缓口气。
“这酒……也太难喝了。”谢玹嘟囔道。
秦庭莞尔,端起酒杯作势抿了一口:“是殿下喝不惯。”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巾递给谢玹,而后又略一开扇,不经意道:“殿下不是爱酒么?还说若有机会,便要令天下所有精于酿酒的手艺人同住一屋,天天去夜夜去。”
谢玹一顿,再去看秦庭时,那人依旧摆得一幅公子哥儿般的浪荡模样,仿佛自己刚才只是说了句“明日有雨”。
那不是初次见到秦庭时,他与谢端的谈话么?
他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谢玹想通来龙去脉,把手巾一扔,冷冷骂道:“你下贱。”
“小殿下为何如此说。”秦庭颇为委屈道,“下官不过想制造机会与小殿下相遇罢了。如何?那日雨中,殿下是否对……”
眼见谢玹眼刀刮来,秦庭话音一转,将调笑般的“是否对我一见钟情”改成了:“是否对那匹汗血宝马一见倾心?若殿下喜爱,下官可以送给您。”
谢玹扯了扯嘴角:“敬谢不敏。”
有些人天生冷清冷性,却装得比谁都多情。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封于匕首中的信,将写有字的那一面朝下覆在桌面,抬眼道:“你秦家虽没落,暗线却手眼通天。怎么,般若寺总是有和尚联系我的原因,没查出来?”
秦庭笑意一收。
他其实早知谢玹没那么容易被他糊弄。
于是他戴起他惯用的假面,避开谢玹略显锐利的眼神,轻轻一笑:“殿下说笑了。不过下官倒是好奇另一件事,殿下为何不去亲自找卫涟,反而让十殿下去呢?”
他手持折扇,那折扇阖上之后,覆于扇面上的山水画便成了一团看不清的墨迹,一如置于远山之后,隔着层层云雾的真心。
秦庭转移话题,谢玹便耐心陪着他演:“卫涟并不重要。”
秦庭一愣:“嗯?”
不重要?
紫鸾殿上一事已过,秦庭最初确实认为,谢玹会先去找卫涟。
那卫涟并非是个草包,在御史中丞的位置待了这么些年,亦有几分审时度势的能力。他被李党所弃,顶对他们恨之入骨,如果可以加以利用……
可秦庭并不认为太后会杀掉他,同样的,这或许是太后用人的一个契机。
如果他还可用,秦庭相信,太后定会在棋盘上拿起这一颗敌方的棋子。
可眼下谢玹说,这人不重要。
“死就死了,不过一个卫涟。”谢玹淡淡道,“李缙防我便让他去防,破局有千万种方法,卫涟能作棋子又如何,我亦可以造出另一颗棋子。”
秦庭摇晃折扇的手慢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尚且稚嫩的少年,瞳色澄澈、眉眼干净,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在权力旋涡的中心不被侵蚀殆尽的。
“还有其他话题用来遮掩的吗?”谢玹道,“没有的话,就轮到我了。”
他眼中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与秦庭那张长着长眉墨眼的面容面对面。桌面上唯有几盏简陋的酒盅,谢玹松开手,将其中一枚倒扣于信纸之上,冲着秦庭抬了抬下颚:“请。”
秦庭眯眼一笑:“殿下何意?”
“不是想知道么?”谢玹说,“自己打开看。”
秦庭不接,反而问道:“殿下想要什么?”
秦家诞生过诸多优秀的商贾与能人,才能供使他们世代活跃在官场之上。是故秦家人事礼、信命,亦知晓天下之大,利益往来最为便利。
可他不知道,那场暴雨之中,明明对于他来说是早有预谋的一场相遇,竟然需要他交换那么贵重的东西。
因为谢玹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绪波动,捏住扇骨的指节泛起苍白之色。
谢玹说:“你的真心。”
作者有话说:
章节里提到的是第十四章 两人初见,蜻蜓说的那句话在第十五章,忘了的可以倒回去看看。
零点过后还有一更)
第55章 你的欲望是什么
在寻找盟友这一点上,谢玹从不愿意与虚情假意合作。
如今的秦庭愿意接近他、帮他,以“兴盛”秦家为由,尚且能让谢玹的满意。那之后呢?倘若谢玹陷入危机,倘若他们两方冲突,秦庭是否也会权衡利弊,以此在谢玹与利益之间求得一个平衡,选择一个得失?
谢玹不允许这般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东西出现。
可惜秦庭看似风流无状,谈笑间真假虚掩,亦有他不可割舍的风骨。
不能掌控,宁愿舍弃。
一墙之隔的李府,不知何时忽而冒起一阵浓烟,许多人叫嚷着跑出来,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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