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夏回头乜了他一眼:“既不过问,你又为何在此?”
叶一:“……”
没听见回答,檀夏索性不再搭理他。叶一轻轻吁了一口气,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这位小殿下……倒是不止在某一处颇有手段……
他摇摇头,打算起身离开,又听檀夏自言自语道:“小殿下的身子骨,真的受得住么?”
叶一:“………………”
作者有话说:
檀夏你在说什么啊檀夏!看把人家叶一吓的,点完了此生所有的省略号
第66章 我的小殿下啊
“在看什么?”
谢玹刚进屋,秦庭就已经靠坐起来了,他正侧着脸看向窗的一侧,见谢玹走近,连忙收回视线,朝着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没什么。”
秦庭平日里素来生龙活虎,仗着有一身好武艺,驭马拉弓、飞檐走壁、逛窑子听曲子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可如今就这般病恹恹地躺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谢玹从桌上端起汤药递过去:“大夫说这药每日喝三次,你记得时间到了就提醒下人们给你送来。”
秦庭没接。
他垂眸避开谢玹视线,手放在被褥上,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指节。
这伤来得蹊跷,虽说不久前他刚和谢玹坦白,自己是被凤九渊所伤。但目的、原因一概不知,况且,他的确是有事情瞒着谢玹的。
谢玹被晾了一会儿,原本想就这么转身走,可一对上秦庭那略带惶然的眼神,心中便是一软。
说起来,如果按活的年月算,如今的他要比秦庭大上好几岁,虽说是披了个年轻谢玹的壳子,但在心理上,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在面对诸如谢端秦庭李徵时,多少都有些放任宠溺的姿态。
他叹了口气,在床边缘坐下,拿汤匙在碗底搅了搅,亲自送到秦庭嘴边:“张嘴。”
秦庭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啊”了一声,乖乖张嘴把药汁吞了下去。
一碗汤药很快就见了底。
碗端久了,谢玹的手有些酸,刚准备歇会,屋外就传来连续不断的三声敲门声。
是随行之中余潜的亲侍。
“小殿下,有人在馆外求见,余大人让小的前来知会一声。”
谢玹微微讶异道:“李景扬这么耐不住性子?”
亲侍道:“不是李州府,是京中来的人。”
京中?
他刚差人回京请旨,距今也不过数日的时间,按理说无论如何京中下达之人都不可能这么迅速。
那到底是什么人?
谢玹搁下碗,欲起身去查看,怎奈刚垂下袖口,忽而被一股轻飘飘的力道勾住了。
他回身一看,只见秦庭已半支起身子,正浅浅地拿小指勾住谢玹的。他手掌比谢玹宽许多,如今就这么委曲求全地攥着谢玹,又不敢用力,看起来有些可怜。
隐约察觉到谢玹有些不耐,他动作微微一顿,最后还是颓然地松开了。
这时谢玹倒是看得想笑了:“装无辜啊?”
秦庭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谢玹不再看他,只当是人还处在伤痛的影响下,神智不似清醒。厅外还等着人,恐怕还是贵客,他得出去看看。
只是等他再一次起身准备离开时,秦庭又从斜后方蓦然伸出手来。
这一回,他勾住的不是小指,而是捏住了谢玹的整个手臂。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扯,谢玹在原地转了一圈,以一股极其别扭的姿势扑向床榻。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挣扎了两下,眼一瞥看见秦庭身上一圈一圈的绷带,理智顿时战胜本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下去。
好在秦庭有分寸,他稳稳地拦住了谢玹的腰,让他面朝下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临近初冬,窗外的风较之平日已迅猛急速了许多,在他扑向秦庭的刹那,他好似听见侧窗之外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他蹙眉转过去看,又被秦庭捞着下巴,轻轻转了回来。
“别看外面,看我。”秦庭率先截住谢玹的话音,在谢玹发作之前轻声开口:“殿下,我想请罪。”
谢玹:“……”
他目光一移,只见那缠在胸口的绷带因这力度又松了一些,与虚虚搭在肩膀上的衣袍,一同顺着往下去。谢玹赶紧接了一下:“请什么罪?”
秦庭坐在床上,半支着腿,一手抓着谢玹的手腕,另一手因为伤势的缘故,垂在身侧不敢乱动。谢玹被迫禁锢在属于秦庭这一方天地之中,又不敢动作太大,恐牵扯到秦庭的伤口,只好双腿微微分开,跨坐在他的身上。
这姿势,看起来着实有些说不清楚的旖旎。
秦庭道:“我前些日子去寻那群贼寇之时,的确是要找个人。”
谢玹目光一动,一时忘了要从秦庭身上爬起来这回事:“找谁?”
冥冥之中,谢玹总觉得近些日子的诸多事里,与他心中的那个谜团有着牵扯不开的关联。萧家旧部、秦家、甚至是凤九渊都参与其中。
若说永州归属李家管辖,那也应该与李家有关才对,为何这些世家们纷纷来到此处,反而是李家人藏在暗处,没有半点踪迹?
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会和当年萧将军的事有关吗?
在谢玹因一句话而陷入沉思之时,秦庭却正在细细打量着谢玹思索时的眉眼——谢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便是这幅好看又寂静的模样。
看着看着,便全然忘了自己身上还受着伤。
他轻声笑道:“殿下若是想知道的话,再给我亲一下。”
谢玹回过神来,垂眼看他。
这是一幅并不怎么恼怒的表情——秦庭想。
谢玹并不常动怒,仿佛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事实上,好似确实如此。他总是平静的,安宁的。如果他动情起来,是什么模样呢?
他这般想着,忽然发觉手中一空。是谢玹终于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有力气更换姿势了。
紧接着,秦庭只在眨眼的刹那,感受到眼角蓦然地一热,携带着谢玹唇上温度的触感,既轻又缓地自他脸上摩擦而过。
秦庭一时怔住了。
谢玹道:“亲完了,可以说了吗?”
秦庭:“……”
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似是恼怒,又似是带着无尽的爱怜:“小殿下,你可真是想要了我的命。”
*
“暗阁”归属秦家所有,往大了说,它们起初就是秦家豢养的私兵。是故他们不能出现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只能藏在暗处,并且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遣散,最终转化为暗卫,世代追随家主。
这是秦家祖辈流传下来的,能够知己知彼,从而保命的利器。
是故,秦庭的父母,原本不该如此猝然离世的。
他们二老很年轻,身体也很好,早早诞下秦庭后,便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秦父没有纳妾,秦庭作为秦家独子自然备受宠爱,要什么便给什么,即便是要远赴蓬莱学那劳什子的“仙法术士”,二老也毫无阻拦之意。
秦家没落以后,他们在杭州做的生意,也能支撑着一家上下上百口人的吃穿用度。
况且,秦家也只是主家被驱逐出汴梁,一些旁系因为没与主家有过深的来往,又在主家失势之时冷眼旁观,遂依旧有一些秦家人留在了京中。
秦家家主二老死后,秦庭离开蓬莱,曾试图找到这些旁系,询问其中的一些事由,却都被拦了回来。
这更让秦庭笃定,自己父母的死,定然有蹊跷。
“这么些年,暗阁前前后后查到了一些往事,真真假假的我也分辨不清。我只知道,当年我家并非主动搬离汴梁。”
“后来我换了个探查的方向——我着人找到一些大事纪的案卷,列举出当年汴梁城中发生的大事的时间线,竟真的让我查到了一些端倪。”
“兖州十三城的事……殿下知道吧?”秦庭握住谢玹的手,缓慢而温柔地摩擦着他虎口上的肌肤,“萧将军死后没多久,城中人对此事便已然讳莫如深,而后又不过半月,我爹便在朝中犯下大错,被太后驱逐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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