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着一张看上去就没受过挫折的脸。
杜庭政眼睛锁在他身上,微微向里退了半步,让开了门边足够宽敞可供通行的空间,只一个眼神就像是在发号施令。
蒋屹不笑了,但还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我要提醒您,杜先生。”
他缓缓地说:“一意孤行,通常没有好下场。”
第13章 医生
第二天杜庭政倒比蒋屹起得早。
蒋屹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房间里没人,杜庭政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他接了鹤丛的电话,听那边问:“醒了没?”
蒋屹动了动要断掉的腰和酸胀的腿,咬牙拉伸了几秒钟,才说:“醒了。”
鹤丛听出来不对劲,又不能确定。
“我在杜家,”蒋屹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主动说,“昨晚来的。”
鹤丛沉默了片刻:“他威胁你。”
“半推半就。”蒋屹说,手机信号不太好,听筒里有些细微的刺啦声,卧室里却静极了,“我不能一直躲着他了。”
鹤丛道:“我想一下,你不要冲动。”
“他们这种人,只要得到了,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蒋屹顿了顿,笑了一下,“而且我憋有一段时间了。”
鹤丛长达十数秒没出声。
蒋屹解释说:“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大佬只对难以掌控的金丝雀感兴趣。”
“还笑的出来?”鹤丛无语极了,“你应该查查脑ct。”
蒋屹也没办法。
他苦中作乐而已。
约了中午见面,挂断电话,他又赖了一会儿床,直到闹钟响起才起身。
替换的衣服放在床边,想是金石有了上次的经验,提前安排人给他送了过来。
蒋屹冲澡费了点时间,他身体不太舒服,大腿上不知别着了哪根筋,一动就酸疼。
换好衣服,时间还算宽裕。
因为最近胃口不好,所以他最好按点吃饭,要么在杜家吃,要么去单位吃,总之不能再饿肚子。
房门外静悄悄的,蒋屹张望四周,没在二楼发现一个人影。
一楼倒是人很多,杜庭政坐在厅里的沙发椅上,冷淡地翘着腿,一副冰封态度。
对面坐着的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杜家老二,杜鸿臣。
蒋屹站在楼梯旁,扶着栏杆看了一会儿,被金石发现了,就主动走下楼去。
杜庭政跟金石低声说了两句话,金石便点了头,迎着蒋屹下楼。
“先去餐厅吃早饭吧,”金石跟在他一旁,带着他往餐厅走,低声说,“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不会迟到。”
蒋屹稍一犹豫,看向厅里。
杜庭政察觉到视线,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对面的杜鸿臣也转头看过来,眼神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探究。
蒋屹转回头,对金石道:“早饭有什么?”
“不知道您爱吃什么,”金石说,“多准备了一些。”
直到蒋屹背影消失,杜鸿臣收回视线来,抬起眼,杜庭政正看着他。
杜鸿臣立刻坐直了,拘谨道:“大哥,我先跟您道歉,那天我心情不好,冲撞了您,希望您不要生我的气。”
杜庭政仍旧不语。
他余光里望着远处茶水间的方向,想起来蒋屹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还搭在茶水间的椅子靠背上。
他似乎已经忘记曾经在这里遗留了东西。
杜鸿臣勉强道:“还有就是朱家小姐的事,上门女婿不好当,他爹大权在握,等朱小姐生下孩子,我还有什么用处?”
金石应该早已经把蒋屹带到了餐厅里,但是他还没有折返回来。
餐厅和待客厅隔得远,中间要过一条走廊,彼此都听不见动静。
杜庭政打量他一眼,说话的语速很慢:“你怎么会这样想,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关系在,朱家就有你一半的家产。就算他扶持孙子继承家业,那也是你的儿子,后继有人,担心什么。”
杜鸿臣嘴角的淤青已经消失了,神情也不似那夜颓废。
他半晌沉吟不语,再开口时语气坚决了许多,似乎下定了决心:“那我……”
“朱家是不成了。”杜庭政打断他,感叹道,“朱伯父已经听说了你的风流韵事,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了。刚好,两全其美,你也不用为难,省得委屈了你的小心肝。”
“不可能,”杜鸿臣站起身,“朱家和杜家联姻是早就定下的,除了我,没有其他的人选。”
杜庭政抬着眼,眼睫掀起来的弧度格外无情:“没有吗?”
杜鸿臣一时迟疑。
其实是有的,当初因为杜庭政本人不提结婚的事,所以联姻这事才落到了杜鸿臣头上。
如果杜庭政想通了,决定结婚,那也不是没有娶朱家姑娘的可能。
反正他根本不像是会谈情说爱的人,娶个风情万种的美女跟娶个木头没什么区别,反正哪个有利就娶哪个,婚后谁也不能干涉他。
杜鸿臣望着他,胸口起伏着。
影壁一侧的走廊处传来动静,短短时间,金石带着蒋屹折返出来。
蒋屹穿戴整齐,路过待客厅时不发一语,脸色也不太好看。
杜庭政看着他一路走过去,出了门,迎风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等车。
上了车,汽车开出杜家,杜庭政收回视线。
他没跟杜鸿臣继续说联姻的事情,突兀道:“你手里有两个外贸公司。”
杜鸿臣迟疑着点头。
金石从外头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声汇报:“早饭吃了几口,又吐了。我说叫医生过来看,蒋教授不肯,担心迟到。”
杜庭政眉目低垂,不置可否。
金石站去一旁。
“收益好,道路通。”杜庭政继续对杜鸿臣说,“这两个公司是我给你挑出来的,做的顺手吗?”
杜鸿臣又点头,站在他对面说:“谢谢大哥。”
杜庭政摩挲着扳指的一侧,缓缓道:“二叔觉得我亏待了你,在我家里安插眼线,把消息透露给外人,把你和雯家那个私生女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以至于朱老爷听到传闻,不肯要你做女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怎么可能,我爸不会做这种事。”杜鸿臣望着他,拧着眉。
杜庭政招手让金石去拿人。
金石很快把人提出来,丢到空地上。
是负责烫衣服的阿姨。
这人是杜薪粤送来的,年纪不大,烫着时尚的羊毛卷,最开始金石以为这打的是色l诱杜庭政的主意,后来见没这方面的苗头,时间一长也就放松了警惕。
却不想顶着漂亮的脸蛋,竟然干卧底的事儿。
“是二老爷呀,”小阿姨趴在地上,眼泪乱七八糟在脸上爬,“让我听着点关于鸿臣少爷的消息,及时跟他讲。”
“胡说!”杜鸿臣要上前,被金石拦住了,紧紧皱着眉头,“血口喷人,有没有证据?”
金石拿出阿姨的手机,解了锁拿给他看,有几条跟杜薪粤的通话记录,都是深夜里。
杜鸿臣难以置信:“单凭这个?”
“夜里十一点之后,早晨五点之前。”杜庭政腿放下去,仍旧维持着那一副漫不经心的坐姿,嘲弄道,“这个时间段,如果不是通报消息,那你就应该考虑是不是要添个小妈了。”
杜鸿臣脸色白了白。
小阿姨还在哭,说自己冤枉,不是故意的,通话说的都是些小事情。
客厅里的人都铁石心肠一般听着,没一个动容。
片刻后,杜庭政呼出一口气:“这事儿不光彩。你家送来的人,你带回去,还给二叔。”
“还有,”他继续道,“你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自己拿主意。未婚妻到底要谁,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朝秦暮楚这种事不能干,省得外面风言风语讲话难听。”
金石把杜鸿臣和阿姨一起送上车,看着他们出了杜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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