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小时候,他对陆悠发了脾气,陆悠哭到用头撞墙,指责他是不是也不要自己了;他也记得小时候,他对着陆荣天发脾气,质问对方为什么不管陆悠时,他被这个所谓的父亲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原生家庭给予的伤疤不断流血化脓,一刻都未曾愈合过。
17岁时,他在国外,因母亲的过世,那时的他变得喜怒无常。外祖父和外祖母整日以泪洗面,抱着陆悠的照片悔恨叹息。
陆奉申将陆悠的遗物交给他,满脸惫色地说:“陆鸣,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不要再惹他们伤心,好吗?”
无声的压力让陆鸣崩溃,没有人会包容他不知如何安放的情绪,包括他的亲人。
沉默与忍耐,仿佛是陆鸣一出生就该学会的东西。
但池秋不一样,他和陆鸣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陆鸣理解不了爱情这种东西,也不懂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知道池秋爱他,可爱一个人,就能这样无条件地包容对方的一切吗?
他包容池秋,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利益关系。他一开始就将彼此定位为“互取所需”的角色。
在这段婚姻中,陆鸣实则是最为轻松的人。
可池秋的“包容”,仅仅是因为爱吗?
陆鸣茫然地看着池秋,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在温柔的池秋面前,陆鸣第一次说不出该说的话来,他无措得像个孩子。
而池秋的一颗心柔软,在感觉到陆鸣的微小的失落后,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池秋不想离开卧室了,就算陆鸣不喜欢,他也要留在陆鸣身边陪着他。
池秋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在死皮赖脸,唯有这样,他才能一步步靠近陆鸣。
他假装碰到了墙壁,故意闷声蹲了下来:“啊——”
陆鸣是真以为他撞着了,几步上前,蹲下身查看。
池秋拧着眉喊疼,一双手自然地抓着了陆鸣的胳膊。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被陆鸣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坐着。
陆鸣找不到他脚上的瘀青,问他:“哪里疼?”
池秋瞬间戏瘾大发,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眶:“心里疼。”
陆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池秋倾身抱住了陆鸣,用手摸着陆鸣的后脑勺:“所以我想抱一抱你。”
抱一下就好了。
上次也是,只要他抱着陆鸣,陆鸣就会平静下来。也确实,“抱一抱”似乎是陆鸣心中的一个秘诀,直白地击中了陆鸣寂寞的心。他曾在孤独中,渴望有一个人能够抱一抱他。
那个人,会不会是池秋呢?
陆鸣不敢确定。
在陆鸣沉默以对的一分钟内,池秋低头,亲了亲陆鸣的额头:“不要生气了,好吗?我会担心你。”
面对池秋的示弱,陆鸣没理由继续焦躁。池秋就像是能够抚平陆鸣满身尖刺的人,一下一下地将陆鸣的情绪抚摸平整。
陆鸣闻着对方身上柠檬沐浴露的香气,坚固的城墙有了一丝裂缝。
他不知为何,想向池秋倾诉,想同池秋说很多话。
可他有时候,偏偏固执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鸣仰头,望着对自己万分真诚的池秋,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回抱住池秋。
过了好久,他微声:“抱歉。”
陆鸣自认道歉不够,他闷声:“你可以骂我,打我,怎么样都可以。”
池秋眨了一下眼睛,没想到陆鸣还会说这种话。
“还能打你?”池秋好奇地问,“那我要是打你,你不疼吗?”
“我不怕疼。”陆鸣从小就习惯了疼痛。
可陆鸣不知道的是,眼下的自己,在池秋眼里真的很像一个需要安慰关怀的小孩子。池秋不禁抿起嘴角,毫不介意陆鸣的失常,他细致地摸着陆鸣的头发,声音无比温和:“不行,我舍不得骂你,更舍不得打你。而且人本来就会发脾气啊,发出来就都好了,你又没做什么坏事。”
“陆鸣,没关系的。”池秋说,“你忘了吗?我们是伴侣啊。”
他们是伴侣,有着切不断的联系。陆鸣不能对外展露的一面,他会全部接纳,并为陆鸣舔舐伤口,直至愈合。
池秋再次吻了他。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温柔。
陆鸣在池秋吻了他之后,迫切地亲吻了池秋,一下又一下,在白日光景之中耳鬓厮磨。
与以往的冷淡不同,这一次陆鸣唤了池秋的名字。他的声音落在池秋耳边,是美妙的音符,是急促的雨滴,是至深的缠绵。
池秋成了他心中的一汪泉水。解渴之际,他尝到了甘甜的滋味。
这天下午,池秋没能做上一朵干花。
亲密过后的余温烫人,他和陆鸣相拥在绵软的床榻上,陆鸣声音微哑,对他说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残缺的记忆拼凑在一起,难免会有说不清的漏洞与违和。陆鸣自己都觉得滑稽,因此,他只说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例如陆荣天从很早开始,就对陆悠失去了爱;例如陆悠的精神状态,是如何不稳定;例如外祖父那边,一直被陆悠单方面蒙在鼓里,以为女儿婚姻安稳。
他避重就轻,没提一句自己被陆悠虐待的事情。
“我的童年好像很无聊,没什么可说的。”陆鸣才说几句,便不愿意继续说了,他的喉咙里,似乎有一个往下沉去的秤砣,“有很多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池秋不介意,仅仅是几句话,他都听得比谁都认真。他没有出声安慰或打断,作为一个倾听者,池秋本分且全神贯注。
他们度过了一个相对安稳的午休时间。
唯一不同的是,池秋没有睡着,他望着陆鸣睡梦中俊朗的眉目,抬手轻轻地抚摸着陆鸣的轮廓。他凑近了,吻了陆鸣一下。
就算陆鸣不说,池秋也知道,陆鸣的童年不算愉快。
这件事,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池秋就知道。
第47章 “别碰到我,我不喜欢。”
【47】
两人的初遇,是在一家心理诊所中。
池秋头一回见到那么蛮不讲理的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应当保持适当距离,这人却一屁股坐到了自己身边,自来熟地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陆鸣,你叫什么?”
15岁的池秋别过脑袋,丝毫没有要搭理陆鸣的意思。
陆鸣以为他内向,主动夸奖:“你的眼睛好漂亮,像春天的颜色。”
“你不想说话吗?正好,我也不想。”
陆鸣玩着自己的手指,又说:“你是被谁送来的?我是被我爷爷,但我觉得其实没什么必要,他以前也没怎么关心过我。”
“不过……也不怪他,之前他想把我从我妈那接走,是我自己不愿意。我还有个弟弟,倒是跟着他住。我不喜欢那个弟弟,他不是我妈生的。”
“对了,你渴不渴?我看诊所对面有一家奶茶店,你要喝吗?我请客。”
池秋心烦极了,恼怒地想:这人是不是话痨啊?
而面对池秋的冷漠不语,陆鸣逐渐变得不屈不挠起来。他大概是平时在家里憋坏了,话多得不行。
陆鸣叹了口气,顾自靠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伸手去遮挡树荫落下的斑驳。单薄的长袖顺着他抬起的手臂往下滑落,陆鸣白皙的手臂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瘀青。
此时的池秋眼睛已经复明,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家中不断地因他而起争吵,池兰雁的袒护,林宇明的质问,以及池夏的眼泪,都成了池秋心中难解的结,错综复杂地交绕在一块。
他实在是不敢告诉他们,自己的眼睛好了。可那么多事情压在心里,池秋一天比一天闷闷不乐,进食也越来越少。
池兰雁不得已,找了自己曾经的大学同学——心理医生罗筠。她把家里的情况和罗筠诉说后,在罗筠的建议下,池兰雁说服了池秋,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这家心理诊所说是诊所,其实是一个花草繁茂的庄园。
罗筠是个富二代医生,她注重的心理疏导,是提议让人接近大自然,看绿植听鸟声闻花草,缓缓地抛开自己一部分的烦恼。在治疗期间,她会试图和患者谈心引导,让一贯沉闷的人有意愿倾诉自己的烦恼,逐渐将心中的烦恼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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