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次,澹台莲州没有反对。
他确实需要做一件事要吸引转移百姓们的注意力,那么,一个国家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比国君登基更加重大呢?不说那些国君更迭频繁的动乱之国,像他们昭国这样安稳的国家,需要好几十年才能遇上一回呢。
只是原本打算要一起举办的册封仪式怎么办呢?
这时,庆太子向澹台莲州提出,可以继续举办婚礼。到时候等他回庆国了,他会跟父亲商量再送一个人过来。
澹台莲州问:“你还有别的同母妹妹?”
庆太子道:“只有俪姬一个妹妹,但我还有弟弟,他生得颇为姣美。比起女人你不是更喜欢男人吗?先前是不知道,不然这一回来我就直接把我弟弟一起带来了。”
澹台莲州顿时冷汗涔涔,委婉地推辞,表示倒也不必。
更觉得好像有哪里荒唐。在贵族看来,百姓是他们贵族的财产,譬如兰药被卖作奴隶;在父母看来,孩子是他们父母的财产,譬如他当年被送去昆仑;在男人看来,妻妾是他的财产,譬如秦夫人;在一个国家中,贵为王子和公主有时也是财产,只是更高贵一些罢了;那国君呢?国君就不是了吗?即使是一国之君,在那些仙人的眼里不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吗?
庆太子却了然地对他说:“无妨的,我那弟弟本来就娇生惯养又贪玩,他与他身边的侍童很是要好,但若是见到了你,我想他一定更喜欢你,倒不是强人所难。哈哈哈哈。”
澹台莲州赔笑了两声,再次表示了拒绝。庆太子再问他是不想跟庆国联姻吗?还说他喜欢男子其实也挺好的,孩子嘛,有几个就够了,养男宠虽然不能生孩子,但是不生孩子的话到时候也可以少分一份财产,也是有利有弊。
澹台莲州不敢苟同,心下捏了把冷汗,转移话题问:“可是,你只有一个妹妹,你要谁与我成亲呢?”
庆太子道:“不过是个仪式而已,找人替一下就是了,要紧的是你们昭国与我们庆国结盟。我这不是还带了另一个妹妹过来吗?由她来扮一下俪姬就是了。”
澹台莲州:“……”
如此。
婚礼的日子再次被敲定下来,连同登基一起办了,正好可以节约一笔钱。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宫与民间的人们又变得欢喜起来。
到了夜里无事的时候,澹台莲州会问问岑云谏,俪姬在昆仑生活得如何,可适应了,不是真被送去做杂役了吧?那么小的孩子,不会照顾自己,性子还柔弱,该不会天天哭吧?多可怜啊。
岑云谏一贯冷声冷气地说:“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总觉得别人可怜,我自己呢?”
澹台莲州误解了,很是无所谓地说:“你说我在昆仑干活那会儿吗?哈哈,其实除了见不到父王、母后,还挺快活的。如今倒是能够留在双亲身边尽孝了,只是不太快活。可人生在世,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快活嘛。”
岑云谏:“我是说,你把你的婚姻给卖了。”
澹台莲州愣了一愣:“先前你不也是为了报恩才跟我成亲的吗?你是为了报恩,我也是为了报恩,这有这么区别呢?”说着说着,顿了一顿,自言自语,“我好像连我自己一起骂了。不过,你不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吗?至少可以换来十年和平。你跟谁结亲能够换得仙魔两届和平?你说,要是换作让你迎娶一个妖魔,但是能够换来仙界千年和平,你做不做?”
岑云谏不接受他这个离谱的假设,拒绝道:“我是仙人,岂能与妖魔成亲?”他尤其拒绝自己曾做过妖魔的往事,只恨不得能够忘了。
澹台莲州更不理解了:“却能跟凡人成亲?仙魔有别,仙凡不是也有别吗?你怎么对凡人就可以了?”
岑云谏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澹台莲州这样的牙尖嘴利,他就是说不过呢?他皱眉反驳道:“我又不是什么凡人都可以的。”说完这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随你吧”便走了。被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们看了好半天笑话,嘲笑了他一番。岑云谏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脸色很是不好看。
若椰跑来跟澹台莲州转述说:“你是没看到他那神情,就好像他是仙尊似的,被我们多说了两句就好似被玷污了清白。真是好玩。”特地来说就是还想看澹台莲州的热闹,可是澹台莲州却不一样,事不关己似的跟着笑,说有空也要去看看。大家这么一看,心想,这样的无动于衷,看来岑云谏是真的一片痴心错付,他的烦恼甚至不能在澹台莲州的心里漾起哪怕一片不太一样的波澜。可惜,可惜,他们的小师弟莲州的心里好像没有情爱,只有工作。
作为当事人,澹台莲州早先还能一道去看热闹,但是忙得很,没空娱兴,也就罢了。
但期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了几次岑云谏在哪,想要跟岑云谏说些什么,可看样子又好像不是说情爱的事情。反而换成了岑云谏对他避而不见。澹台莲州一忙起来就忘了找他,等到再一次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登基的前一天了。
去找岑云谏的时候正是傍晚。
岑云谏正坐在廊下,阖目静思,即使冷淡如他,在阳光也像是被晒得多了几分温度,只有徐徐而过的微风拂动他的发丝时,才能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尊泥像。
离他还有十几步时,岑云谏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澹台莲州连忙叫住他,浑若无事地说:“你整日坐着不动,也不见你怎么练剑,剑术不会荒废吗?”
岑云谏淡淡地说:“不用。”
澹台莲州随口说:“也是,你又不是我,我这样的才说只能勤能补拙。”
岑云谏话也不想说,起身就要走。
澹台莲州头都要大了,连忙叫住他:“先别走,我有事要跟你说,是正事,是正事。”
岑云谏方才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住了他。
澹台莲州引着他走到了无风的廊角,欲言又止,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岑云谏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不是很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便说:“若不是正事 ,我便不跟你说了,我也挺忙,你不是担心我的剑术荒疏,我不如练剑去。”
澹台莲州伸手拉住他,再次把他给叫住:“欸!”
岑云谏不耐烦起来,不再看他,别过脸去:“究竟何事?”
听见澹台莲州在他的身后期期艾艾地说:“我回去以后想了一番,越想越觉得说不定可以,凡人的国家可以联姻来避免战争,仙界为什么不可以,动物也有夫妻伴侣,你说你们昆仑可不可以送人去联姻?”
岑云谏僵硬地转回头来。
澹台莲州有理有据地说:“凡人过去会被吃,仙人总不会吧。我想,我他们也不想一直被你杀吧?”
岑云谏脸色铁青,又问:“送谁?”
澹台莲州看着他,没说话,嘿嘿讪笑一声。
第196章
见岑云谏只是脸色难看,却没有立即反驳他,澹台莲州得寸进尺,接着劝他:“你先不要拒绝嘛,你再想想,我觉得我说得挺有道理的,只是你们做仙人的,做仙人做久了,与我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一时间想不到而已。”
岑云谏生硬地拒绝:“这怎么可能?仙与魔大相径庭,再者说了,妖魔吃人,血腥暴虐,害得世间生灵涂炭,仙者怎能和他们为伍?”
澹台莲州很是不给他面子,话赶话的,也有点冒火了,阴阳怪气地说:“哦?是吗?妖魔是吃人,可你们不是也对凡人袖手不管,对妖魔剥皮抽筋吗?我以为仙魔之间与凡人国家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没有永生永世永远不变的和平,我用自己只能换十年,二十年,你可以长生,你可以换更久,何乐而不为呢?”
岑云谏嗤笑:“你竟然还替妖魔说起好话来了?”
“我并不是给妖魔说好话,只是有时候我越来越不清楚这万物生灵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是外形吗?是神智吗?若是天生的,但仙之中不是也有入魔之人,人之中也有修仙之人?”澹台莲州说着说着流露出了几分怅然若失,他有些忧愁地说,“我以前,我以前曾经遇见过一只妖魔,应当是妖魔,若是你见到了一定会觉得他是,只是我却不觉得他是,他从不吃人,又聪明,又沉稳,还很漂亮,与我像朋友一般,陪我出生入死,护我周全……难道,即使像他那样的妖魔也该被你我杀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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