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在意,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想找袋里的矿泉水喝。
闻映潮停住了。
地铺空空如也,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有人躺过的样子。
他摸了一下,冷的。
一边说不放心他,一边又偷偷溜走?
闻映潮顿了顿,让自己的意识在此处延伸开来。
确实只剩下他一个人。
闻映潮不觉得拜维会忽视必要的工作,而放任他一人留在这里不管。
这人看着不靠谱,但能进第一支队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闻映潮发了会儿呆,才想起自己要去买几盒退烧药。
拜维不在,他没有房卡,也没和那俩人换过联系方式,出去就进不来了。
客房服务倒是有,但这个点应该是机器人值班,登记的房主不是闻映潮,他的终端刷不了。
这都什么破事。
闻映潮喝了点水,好在除了头痛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那股才起床的倦劲过去后,思维仍旧灵活清醒。
闻映潮打开终端,找到沈墨书的一个小号,发过去一个句号。
沈墨书回得很快:?
沈墨书:你谁?
闻映潮:被你卖给顾云疆的大冤种。
沈墨书:。
沈墨书:你这么晚还没睡?
闻映潮:?
闻映潮:我刚起,这么晚还没睡的人是你。
他发了一个文件过去。
闻映潮习惯做一个思维图,在陈朝雾与拜维忙碌的间隙,他把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与所有疑点,都整理在了一份文档里。
闻映潮:这些情报,找你换点东西。足够你补全资料库里残缺的档案了。
在受到国王诅咒的时候,人是有记忆的。生日会的混乱早已经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
指责天网办事不利,让那么多人受到伤害,要官方给出一个说法。
也有人质疑安娜,现场出事后,她是第一个被天网控制住的人。最开始也是她不顾风险,坚持要把生日会办下去,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很快引来了安娜忠粉的反驳。
此事涉及到占卜师,以及数年前就被天网封存的国王诅咒,内部保密得严,若非此次重见天日,就连沈墨书也只知道寥寥,库中信息一直不全。
沈墨书:你要换什么?
闻映潮:我。
沈墨书:?
闻映潮:我要你这里关于冥渊,关于我的档案。信息要全。
沈墨书:我真服了你,那么多有价值的信息不要,选个过期档案,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沈墨书:这块资料被我放角落积灰了,在酒吧里,我明天给你找找,现在先睡了。
闻映潮:你打游戏打晕了?
闻映潮:你确定是明天?
沈墨书说下就下,现在不理他了,闻映潮连发三个句号过去都没反应。
这时,房间的门口轻轻“滴”了一声。
闻映潮心念微动,若无其事地收起终端,装作才醒的样子,惺忪着眼瞧向门口。
推门而入的人不是拜维。
顾云疆拎着一个小袋子,见到闻映潮醒着,微不可察地挑挑眉,带上屋门后,把手里的袋子扔给闻映潮。
“退烧药。”
闻映潮稳稳接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云疆说:“昨天晚上,我可不想在医疗舱里躺一天。”
“占卜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想打扰你们休息,就没提前通知。”
两人一独处,顾云疆的毛病就又犯了。
刚正常了没两句,便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像是受了伤般的表情:
“你竟然选择和别人共处一室,我好伤心。”
闻映潮说:“喂。”
顾云疆坐过来,两人此时挨得极近。闻映潮下意识想拉开些距离,被顾云疆趁机按住后脑,还未及闪躲,对方的额头就贴了上来。
闻映潮僵住了。
顾云疆的额头有点凉。他无端想。
可不是吗,他烧着呢。
“看来还没退,这药虽然见效快,但别空腹吃。我买了些豆浆油条,放桌上了。”
“……你别离我那么近。”
闻映潮移开目光,不让自己对上顾云疆那双眼睛:“我可能会感冒,小心传染。”
“感冒而已,不如国王诅咒。”
顾云疆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满足地在闻映潮的脖颈边缘蹭了蹭,低声道:“还是以前的味道,一点都没变。”
紧接着,他用力掐住了闻映潮的腰,话语狠狠一转:“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什么避着我,隐瞒我?”
“接受我,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
闻映潮吃痛,被顾云疆借势压倒在床榻上。
“闻映潮,你明知道,只要当年你说一句,哪怕一句你是无辜的,我也会相信你,站在你这一边。”
“可是你没有。从那莫名其妙的国王诅咒开始,再到月蚀、冥渊,唯一一次找我,还是为了骗我,把我往更深的噩梦里推。”
“现在告诉我,你身负国王诅咒?早干嘛去了?”
他眉梢眼角都在笑,话语却冷冰冰的,眼中像在极寒下燃烧的一捧疯狂的烈焰,摸上闻映潮的胸口。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这颗心脏挖出来,看看它究竟是不是肉长的,怎么能这么狠,这么……”
闻映潮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什么抓住了,一口气哽在喉间,怎么也喘不上来。
他的思维停滞了一瞬,被他飞快反应过来,拼命抓住。
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在意识囚牢的问答迷宫里。
那时他刺穿了顾云疆的手。
闻映潮推住顾云疆的肩膀,却感觉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劲来,摇着头不让对方继续靠前。
他试图让自己的气息重新平稳,来竭力压住心底那股骤然肆虐汹涌的撕裂欲。
闻映潮甚至看到了顾云疆死去的幻象。
明明他从没有那样想过。
“顾云疆,”他又一次叫了对方的名字,“离我远点。”
语气平静到可怕,单单听上去很难想象,现在的闻映潮正处于失控边缘。
顾云疆发现了。
他张了张嘴,手上力气减轻,任闻映潮将自己重重推开。
闻映潮真的很用劲,可对方显然没有感觉到这点。
顾云疆跌在地铺上。
他默然抬头,已经没了先前那般疯癫的表情。看闻映潮坐起来,攥住前襟,大口喘着气。
“……我去给你烧壶热水,等吃完早饭,水也该好了。”
顾云疆说着,慢慢爬起来,似乎对这种情况的发生并不意外。他像当时在意识囚牢中那样,没再继续刺激闻映潮,转而收敛了许多。
他没有多问,转身就走。
“为什么?”闻映潮叫住顾云疆,“我也要问你,”
“每次都故意凑近我,对我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又要不断提醒我,你有多么恨我——恨我的所作所为。”
他状态调整得很快,方才行将崩塌的理智悉数回笼,仿佛从未失控。
“顾云疆,有些事,不用你这么刻意试探。你不是不敢再信我了吗?你不应该再信我了。”
话音落下,顾云疆手里拿着个空水壶,他背对着闻映潮,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说:“是啊,我不应该再信你了。”
“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像傻子了吧?”
他扭过头,神色黯然。
“你骗了我好多次,多到我都数不清了。可是下一回,我还是会心甘情愿地走进你的陷阱里。”
“你怎么软硬不吃啊,闻映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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