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被忽然亮起来的光刺了一下。
芜画璇站在她身后,调着手里的电筒,说:“天黑了,这边的灯都坏了。”
陈朝雾灵光一闪。
芜画璇是在她后面开的电筒,为什么站在前面的她会被晃到?
除非前面有某个她看不见的东西,反射了光。
镜子!
陈朝雾回过头:“曦时,你给我加一下免疫。”
曦时照做:“好的。”
免疫效果不能清除已经施加在身上的能力,陈朝雾还是看不见藏在空气里的镜子。
他们两个应该也没人看见,不然绝对会说。
“我去问一下卡其吧,”芜画璇看出陈朝雾找到了突破点,他低头拨弄终端,“一点线索都不给,捞针啊?”
“说不准他没有呢?”曦时耸肩,“不过这里的气味好难闻,这么大的风还没散吗?”
“信号也不好,消息老在转。”
“他回我了,”芜画璇划拉消息,随即叫出声来,“我去,挤牙膏呢?他说他有一段线索转发漏了?”
“他还说难怪我们这么晚还没回去?!”
“啊???”
曦时:……
陈朝雾:……
“不用多说,”曦时说,“回去把人打一顿吧。”
陈朝雾:“我同意。”
两个人挤到芜画璇的终端前,看着卡其新转来的一段线索。
“根据冰海市玫瑰社的调查,福利机构内部诞生了一段无信号区域,在区域内部能看到一只兔子玩偶,由此,冰海福利机构火灾事件转交给天网。”
“无信号区域?”芜画璇愣了愣,“曦时你刚刚说哪的信号不好,在转来着?”
曦时说:“但我也没看见什么兔子啊。”
“信息加载不一定是完全没信号,”芜画璇说,“我们往那附近走。”
曦时撇嘴:“那边味道大得很,快呛死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跟上了二人,并左右观察着。
“叮咚,您收到一条新消息。”
曦时的耳机中响起终端的信息提示音。
这里信号卡得很,他低下头,消息转了好几圈才弹出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落款,信息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问号。
“?”
曦时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终端头顶的信号格倏然一空。
他停住步子,前面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一起停下。
陈朝雾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他们之前来过,是福利机构楼内的一片角落,但周边并未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求救的声响也没有变化。
在她被镜子晃了眼睛的地方附近。
“哪来的兔子?”曦时说,“有出现条件?还是要我们等一等?”
“都说了,他给的东西不靠谱。”芜画璇说,“不过这位置的确是一个记录点,我把数值填一下。”
“我去有信号的地方再问问。”
曦时被呛得难受,用袖子挡住口鼻,往后退的时候,踩到废墟的石块,嘎嘣地响。
而就在他的信号跳出第一格时,邮件加载着给他弹出了一条消息。
依旧没有具体的内容。
这次是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一号字体加粗。
曦时一怔,某种微妙的预感迫使他抬头,在如墨般的黑夜里,只有芜画璇的电筒光还亮着,落在地上,映出橙黄色的一片。
可是……手电光是白光。
变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
曦时听到了镜子破碎的声音,紧接着热浪袭卷而来,他甚至不能喊出声音,拼尽全力往前一扑。
仿佛蓄谋已久,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在短暂的平静后,看不见的镜中世界,爆炸了。
而兔子玩偶的虚影,牵住了陈朝雾的手。
免疫效果根本不起作用,他们所有人都被这股莫名的力量影响,爆炸的巨响贯彻云霄!
曦时眼前一黑。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被芜画璇拉开,周旁残存的建筑二次坍塌,正好砸在他刚刚的位置上,硝烟四起。
首当其冲的是站在最前面的陈朝雾。
倒塌的大块建筑砖石将他们隔开,陈朝雾站在对面,衣服被烧了个边,冲他们喊:“先找地方出去!”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们都采取了措施。
做这种工作,在刀尖上跳舞是家常便饭,没人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停留,当机立断,采取行动。
“姐姐……”曦时的声音被不断发生的小爆炸淹没,“兔子……”
他看见一只兔子趴在陈朝雾身上。
可听觉最好的陈朝雾竟听不清,她的耳畔,求救声此时震耳欲聋,不断地干扰她。
“救救我……”
声音逐渐扭曲。
免疫没有起效,曦时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他想到了唯一一条,令他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S”级能力。
不可违抗的绝对侵入。
“你先想办法出去,”曦时推了芜画璇一下,“我去找我姐姐!”
“你等等,要去一起——”
曦时没想过,这是他听见的,来自这位队友的最后一句话。
他看见兔子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如同在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
“姐姐!”
曦时不知道,自己当时爆发了怎样的潜力,奋力越过燃烧的碎石堆,抓过兔子狠狠往外一扔!
炽热的火在烧他,曦时甚至来不及与陈朝雾说第二句话,便被湿热的血泼了满身。
兔子在空中二次爆炸,芜画璇跟着他来,在爆炸的前一刻,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贯穿小腹的钢筋,碎石,浓烈得呛人的烟雾。
和血。
终端邮件上收不到的那句“快离开”。
尽数随着他头顶彻底破碎的建筑物一起,掩埋在熊熊燃烧的一角。
“出不去的……”
在福利院外围,宴馨乔坐在长椅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整个建筑残骸,都是镜子本身。”
“都是二重世界。”
第138章 千面-葬礼(7)
“情报是错的……”
曦时抬起头,雨水从他的下巴上滑落,有人把伞撑在他的头顶,曦时看不清来人,雨和眼泪融在一块,他哭了。
没有多壮烈的场景,也没做多伟大的事,连名字都不会被留下,他们脆弱又渺小,被无法挽回的现实击倒,破碎不堪。
他听见邵寻的声音:“情报是哪来的?这是冥渊设计的陷阱。”
“我明明中途截断了假信息的传播。”
曦时没说话。
邵寻给他撑着伞。
曦时的腿在爆炸里受了伤,只能坐轮椅。
“腿没好全,”邵寻说,“我送你回去,别再淋雨了。”
“这算什么,”曦时笑了,“我姐姐看不见了,永久性的。”
为了带芜画璇和双腿受伤的曦时出来,在浓烟中死死睁着眼睛。
被毒烟熏伤,她还坚持着。
邵寻不想理他,对他而言,都是旁人的悲欢。
但是他没有走,沉默地陪曦时站在雨中。
曦时说:“邮件是你发的吧。”
邵寻:“嗯,但没用。”
“为什么?”他问。
邵寻回答:“你死了,世界上就没人能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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