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的法阵即将成形,这是个单向结界,目的便是将阵中之人困锁其中。
访云子微微抬起眼看向江枕风,终是没忍住问:
“枕风,你可后悔?”
“?”江枕风微一挑眉:
“有何后悔?”
“将登闻给了我,你可后悔?错信我导致缥缈阁陷入如今困境,你可后悔?你……可对师尊失望了?”
“有何好悔?”
江枕风语气淡淡:
“给了师尊的,便是师尊的东西,至于师尊要如何支配,那已不是我能左右的范围。师尊要叛、要毁登闻剑,都是师尊自己的选择,师尊自会为此付出代价,可这些与我无关。”
江枕风这话让访云子沉思许久。
最后,她点点头:
“有理。”
她微微叹了口气:
“枕风啊,你果然比我更适合当这个阁主。”
“没有什么适不适合,是师尊教得好。”
江枕风抬眸对上访云子的视线,那一刻,她突然发现眼前的女人似乎苍老疲惫了许多。
初次见时,她是那样意气风发,她着一身天青色道袍,立在她家的院墙下,双眸淡然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那也是江枕风最向往的模样。
她当时说的话、做的事,江枕风至今都刻在心里没有忘记,可不知何时开始,那双眸子染上了别的东西,她再不如当年纯粹,她厌了、累了,肩膀垮了,青丝掺进了白发,经年累月的疲惫在她面上刻下一道道细纹,曾经说要扶正义护苍生的人,如今却做出了与之完全相悖的决定,她放弃了自己多年来所坚持的、追求的一切。
江枕风并不为此痛心,她心知世上所有人皆是过客,一时的同路并不能代表一切,何人都会经历背叛与离别,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她无权干涉,也没必要为此耗费情绪,她只需要坚持自己的道,然后冲那些离开的人体面告别。
如今还唤访云子一句“师尊”,只因她曾是她的向往,她的引路人。
可惜,引路人,终究败给了路上的坎坷与荆棘。
她只念着往日情分,给她留了最后一丝余地。
“心若无拘,便是自由。谢师尊教诲,弟子将铭记一生,弟子希望,师尊也能寻见真正的‘自由’。”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自由?”
访云子声音低了些,她在思考江枕风的话。
“以我的理解,不是。”
江枕风抽出自己那把再普通不过的白铁剑握在手里,离开前,她最后跟访云子说了一段话:
“师尊多年来受的压迫与偏见,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师尊承受了多少,所以,今日师尊所做一切,我并不觉得意外,且十分理解。但师尊,我一直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的路上出现了碍事之人,为什么要选择一让再让,为什么要因为他放弃自己的路,去主动与敌人同流合污,甚至甘愿与其一起将所有人拖入深渊?这并不划算不是吗?”
江枕风抬步走出议事堂,她的衣摆随着她前行的动作微微扬起,显得姿态利落潇洒。
她轻飘飘丢下一句:
“师尊何必如此痛苦,既然有人碍事,那从一开始就杀掉他,不就好了?
“规矩是死的,人也可以是。”
说罢,江枕风提剑径直出了集议堂,偌大的屋内一时只剩了被结界困在主位上的访云子。
她思考着江枕风最后那句话,半晌,突然笑出了声。
她笑得开怀,她枕着手臂趴在座椅扶手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许久才平缓下来。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沉默许久,整个人的颜色似一瞬灰败了下来。
是啊……
是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今日才懂呢。
什么同门情谊,什么正道坚持,她竟因这些名头,放任小人作怪,令自己痛苦了那么久,以至于今日闯出如此滔天祸事。
登闻碎裂的那一瞬,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快意。
她求了一辈子的“无拘”,却未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困在了所谓“正”之一字中,她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就算是最后自以为自由的选择,也不过是为了那些跳脚蝼蚁做出的可笑报复。
她以为自己越过了条框,可实际上,她一生都被束缚在无形的规则之下。
她以为她的一生都是在为自己向上攀爬,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辈子都在委屈在将就,她早在世事磋磨下一点点丢失了自己的一切。
而今,江枕风的态度,才让她真正明白了“无拘”一词的含义。
无所牵挂,无所在意,同道者为我手中刃,悖我者为我脚下石。
访云子悔痛至极,怪自己走到如今这步才看清这一切,可同时,她又颇为欣慰。
虽然她输了,可她的道,还有人在走,且访云子知道,她一定能赢。
因为江枕风够狠。
她,是天生的无情道剑修。
第127章 平地风波
“轰——”
修士灵力与魔纹攻击碰撞,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天空炸出的颜色像是一朵朵白日绽放的烟花。
林尽身处凌乱灵流之间,手握山海笔,打出道道符文,助前方几位武修道友抵抗魔修攻击。
战场前线很乱,穿着各家校服的修士不断与魔修厮杀,每分每秒都有人或魔被撕开血肉,血腥味几乎填满了整片空气,令人忍不住干呕。
不断有人在林尽身边受伤、死亡,洛阳宗的修士们穿梭在战场帮忙转移伤者,场面似乎乱成一锅粥,细节处却又维持着某种微妙的秩序。
林尽穿来这个世界有六年了,可一年修习五年闭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属于修士的、真真正正的厮杀,也是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修仙界的残酷。
身边这些伤亡都是真实存在的,空气里的血腥味都是几秒前刚从活人体内溅出的血,他身边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包括他自己。
这不是游戏,也不是演戏,这是真正的战场,是真正的战斗,是真正的生死。
林尽不敢懈怠,他只能紧绷着精神,不停打出符文,期盼自己能多帮到战友哪怕一点。
但在这种不容差错且连续不断的消耗下,哪怕他是怀玉圣体也有些许吃力。
他脸色逐渐苍白,有冷汗缓缓自额角滑落。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懂了韩傲当时独自出任务时的无助。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可当现在他站在战场上真正面对生死,他还是无法看淡,还是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大爷的,真该死!”
一道红影自某个方向飞速掠来。
花南枝发髻凌乱,脸上身上多出不少破口,一把啸月刀已被鲜血染红。
她偏过脸吐出一口血沫,松了松握刀到发麻的手:
“林林,再给我来点增益符箓,本小姐还能杀一百个!”
“你悠着点。”
这么说着,林尽打开储物戒,却发现自己备下的成品符箓都已被分干净了。
他抿抿唇,拿出一沓符纸,又掏了几个瓷瓶,先将瓷瓶递给花南枝:
“吃口药先歇会儿,我这没有存货了,要什么符?我现在给你画。”
“留给你自己吧,本小姐看得上你的药?”
花南枝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大把珍品丹药,当糖豆似的吞下了肚,还给林尽也分了一大把:
“拿着!自己不吃就等一会儿分给其他人吃。”
林尽没有推脱,他点点头,把丹药收进储物戒里便提笔开始给花南枝画符。
在这期间,花南枝边嚼丹药边张望着四处看看,问:
“你身边那跟堵墙似的黑色天魔呢?大师姐不是让他跟着你吗,他去哪了?”
林尽听着她的形容,无语一瞬:
“在前面。”
花南枝点点头:
“我前边听着他姓萧澜,他传承应该很高吧?应当能压制不少魔族,可这仗为何还是如此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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