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动。
因此,为了今儿个的诗会,陈云尚准备了许久。
他挑选自己十八年来做得最为精彩的一首诗,还请陈夫子为他指正过多次,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哪想到……哪想到何似飞即兴创作了一首,风采已经盖过所有人。
陈云尚不知道隔壁那位夫人是否恰好品茶时听到了何似飞的诗作,他当然希冀对方没听到……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根据他打听到的消息,隔壁院子住着这位夫人的手帕交,两人许久未见,便约着今日下午品茶吃点心。
他们几人作诗的档儿正好跟隔壁两位夫人在院子里品茶的时间对上。
陈云尚此前算计的很好——他不仅要自己在县令夫人面前表现一番,还要让何似飞在夫人面前出丑!据说县太爷同夫人感情甚笃,到时晚上吹吹枕边风,那么两月后何似飞县试的名次就有待斟酌了。
绝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可是却败在何似飞绝对的实力碾压下。
陈云尚气得眼眶发红,偏偏又无可奈何。眼看着大家都写完了诗文,准备散场,陈云尚突然想到什么,唇角拧出一个颇有些狰狞的笑,朗声问:“似飞,我那书童陈竹,你用的可还顺手?他在床上就跟死鱼一样,不带一点风情,不知道似飞初尝人事,可能尽兴?如若不能,我这还有个书童……”
既然他当不了县太爷的女婿,那么何似飞也别想捞到这个好处!
何似飞脸色还没变,周兰甫先生气起来。
自从他二弟周兰一表明对陈竹的态度后,他母亲派人打听过陈竹,自然知道陈竹之前是给陈云尚当通房的。
按理说家里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周兰一从小就是个怪胎。出身书香门第,不喜读书,幼时喜欢倒买倒卖东西赚钱,十岁那年他抱着自己的长命锁出去卖钱,差点被人/贩/子给拐卖了;后来好不容易跟着祖父学习认药治病,眼看着自己能独当一面,前年去山上采药,回来后说自己喜欢清静,不爱红尘喧嚣,想要削发出家。
家里人好说歹说也劝不住他,最后是母亲以死相逼,周兰一吓坏了,才不提出家一事。
可因为这个,家里眼看着周兰一年纪到了,也不敢逼他成亲。
毕竟万一把孩子刺激的再次出家,那又怎么拦得住。
自从去年周兰一遇到陈竹开始,周兰一整个人就变了,他变得愈发有担当,再也不提出家一事。出于这一层考虑,周家人现在对此的态度便是不干扰也不反对。
反正他们也打听过陈竹了,这孩子除了年少时遇人不淑外,其他方面都没得挑。品性是顶好的,是能过日子的人。
再加上何似飞声名在外,如果何似飞日后飞黄腾达,陈竹身份也能水涨船高。
还没把这一连串想完,周兰甫就听到何似飞的声音:“陈公子,你说的床上、死鱼、初尝人事是什么?众所周知,鱼不能往床上放啊……”
何似飞语调疑惑,音色还是那独属于变声期少年的青涩感,让人听了便毫不怀疑他是真的不懂这些词汇。
高成安面色难看极了,想到自己在县城一年多来的经历,还有自己好多次分明不想去青楼却不得不去的事情,咬着牙,怨气深重的开口:“云尚兄,似飞他才十、三、岁!”
富贵人家的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这会儿方才可能有某些发育现象,但似飞从小生活在村子里,八岁那年还生过一场大病,如今就算身体抽条,生理发育应该还没跟得上。
就连高成安自己,也是接近十五岁时才有那些反应的!
陈云尚看着已经跟高成安一般高的少年,对上他疑惑又冷淡的目光,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看着陈云尚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面容,沈勤益一把捏住了陆英的胳膊,紧紧握住:“……”不行,憋笑好辛苦。
他就知道,何小公子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在场唯一一个没听懂他们意思的就是陆英了,他这会儿也是真的懵懂疑惑,悄声问沈勤益:“那个陈什么说的到底是什么啊?”
沈勤益:“出去再给你细说。”
周兰甫不认同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带坏小孩子。”
而隔壁院里的两位夫人在听完这些后,面色都近乎铁青。要不是觉得听墙角这事说出去有辱斯文,她们定要指责那陈云尚几句。
女人和男人在对待某些事的想法从古至今都有差距。比如在场书生们听到陈云尚这话,大都觉得没什么。但女人,尤其是生了哥儿或者女儿的母亲,真的完全不能容忍男人如此评价。一想到她们的孩子日后要嫁人,就愈发觉得这些话刺耳。
“这陈书生看起来仪表堂堂,没想到骨子里居然如此、如此……”这位夫人教养好,说不出那种词。但从她起伏的胸膛能看出她此刻有多生气,“要是知道他如此,我定然不叫邻居把房子租给他!”
他们这时代租房确实不仅得征得主人家同意,还得让邻里点头。
但大家对于读书人一般都有种打心眼儿里的赞赏,一般不会不同意读书人在隔壁租房。
县令夫人拍了拍闺蜜的手背,说:“莫要太生气,为了这档子事儿气坏自己不值当。记下他的名姓,提醒其他人不要把孩子嫁给他。”
她们能做的,也就只剩这点了。
何似飞一行人出了院门,刚走没多远,沈勤益就捂着腰狂笑。
“似飞,你连陈世美都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就不信你不晓得陈云尚说的是什么?”
何似飞侧眼看他:“好笑?”
沈勤益:“……不,不好笑。”
“莫要再提此事。”何似飞说。
陆英抓心挠肝的想知道陈云尚说的具体是什么,但几位哥哥没人告诉他。沈勤益倒是想说,可看着何似飞面色又不敢,只能凑到何似飞身边,说:“咱们要不什么时候套麻袋掳了陈云尚去揍一顿,让他知道大放厥词的下场。”
“免了,”何似飞说,“对于这种人,只要你过得好,考得好,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读了顿,他想起什么,说,“我估计,对于陈云尚的第一、二场折磨已经开始了。”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来了兴致。
何似飞无法,只能解释:“陈云尚此人心眼颇小,去年我买下阿竹哥后又立即搬走,等于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他怀恨在心,写信找了阿竹哥爹娘来闹。再次被揭穿嘴脸后,他安宁了大概一年。最近估计是看我风头正劲,想要干扰我的县试排名,这才故意邀我参加诗会。如果我诗写得不如他好,他再将此事说出去,能让我名声扫地一阵。偏偏他没有如意,这便是对他的第一层折磨。”
“呵,陈云尚方才做的那首诗文采是不错,但依然不够出挑,而且还能看出有精心打磨的痕迹,就这还想盖过你,痴人说梦。”周兰甫还因为陈云尚侮辱过陈竹而生气,批评的毫不客气。
陆英则问:“那第二层是什么呢?”
何似飞:“第二层只是我的猜测,大概有九成把握。陈云尚方才最后问我那一句,已经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他原本不用说这个。所以我当时就在想,他此言目的何在,难道是侮辱阿竹哥吗?可是很显然,他的目的在我。这句话字面上的含义是说我的通房,深层理解下来便是想污蔑我小小年纪就沉迷床笫之事。在场其他学子显然不会关注此事,那么他估计是说给场外人了。”
“什么什么,场外人?”沈勤益惊呆了。
“今日虽冷,却也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我估计,应当会有人选择在院子里晒太阳、品茶。只要打听一下那院子隔壁两邻住的是谁,今日又有何人拜访,应当就能知道陈云尚想把这些话说给谁听了。”何似飞解释完了。
其他三个人显然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更没想到何似飞仅凭陈云尚最后那句反常的话,再加之一些细节,就推断出一条逻辑链出来。
“你你你这是包青天在世吗!”沈勤益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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