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的朋友也是各种各样,有泥娃娃、有蛐蛐、有大公鸡、有村头的柳树、还有家里养的猫狗。
只有一个稍显聪明的小男孩说:“不对,这是个死人吧,怎么会是你的朋友?”
其他小朋友吓一跳:“这怎么能是死人呢?”
精明的小男孩说:“我知道,人死后烧成灰就是装在这里面的。”
道阳说:“日升日落,是为一生一死,一睡一醒,是为一死一生。你每天都会死。死亡没有什么大不了,难道朋友睡着了,朋友就不是朋友了吗?死去的朋友也是朋友。”
“可是人死就没有感知了吧,你带着他走来走去,又有什么意义。”
道阳说:“那是我带着他吗?是他要渡我!我不带着他,我心里就不安生。所有的祭奠死人,都是为了活人心里好受罢了。死人多逍遥、多自在啊,他们早就去老天那儿去了,才不稀罕我们这点子凡间的光景。”
小男孩哪里辩得过他,一下子失语,不说话了。
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发出疑问:“他为什么就要去老天那儿呢?你们是朋友,他不会抛下你吧。”
……
听罢,道阳静止住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他以为自己轻灵洒脱,无拘无束。
就连玄正死去的当晚,他都不曾掉落一滴眼泪,因为他早就隐隐预感到了那个时刻的到来,当它真的来临,他反而心头一片空白,只剩纯粹的疼痛。
然而眼下,陌生的村庄、陌生的孩童。
他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小女孩以为是他们吵架了,安慰他说:“不要伤心,你们会和好的。”
“……我们从来没有不好过。”
“从我第一次见他,到最后一次见他,我很庆幸,我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与他争吵、或是彼此伤心,我全力以赴地和他在一起过。我不后悔。”
末了,道阳意识到他的失态。为何要与一群不谙世事的孩童说这些,徒增他们的困惑。
小女孩:“那他为什么要留你一个人呢?”
“那是他的事。如今我怎么活,就是我的事了。”
往后余生,心尖前尘千番珍贵,都不足与外人道了。
第123章 苦海天机·十七
暗沉沉的屋子里,白水鸿举起手中闪着微弱光线的梦矿——不,现在应该叫它“信矿”。
“终于完成了。”
他把剑神的成品改了改,进去的人就不要做美梦了。什么乐园、什么天堂,都是狗屁。
要想永远把一个人囚禁在一个地方,最好的办法是把他的精神关进他打从心底相信的世界里。
人脑海里设想的美好世界和相信的世界是不一样的。相信的力量无穷无尽,一旦相信,他甚至发现不了那世界的虚假之处。
因为那世界和他灵魂深层信念中的认知一模一样。
白水鸿阴惨惨地注视他研究出来的信矿,眼中发出痴迷的光,似乎已经预见了小师尊委身于他的光景,发出嘿嘿的笑声。
不过他还不能确保信矿的效果,得先找几个人做实验。
最好不要直接死了,死尸不易保存,还能吊着□□气,这样才能玩儿得久。
=
棘溪镇里出现了五例怪病。
患者陷入昏迷,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最近的一例是林煦的姐夫卢俊桦。
仆人通传这件事,林煦本来想叫剑神一块去看看。可是一想到要去姐姐家,剑神少不了又要受姐姐的冷眼。
于是林煦决定独自去调查。
这些事件和剑神的杀人手法乍听很相似。
可是姐夫最近生活平顺,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即将出生,不可能绝望。
林煦原本想去和大姐说说话,然而大姐还在生他的气,不肯见他。林煦只好去旁的受害者家附近打听了一圈。
那些受害者最近生活上都没遇到什么重大挫折,即便是有,也不至于到了绝望的地步。
他们的年龄、外貌、身高、家世、性别等特质上亦毫无共同点,凶手像是随机挑人下的手。
还有,这些受害者并没有露出进入乐园后满足而宁静的微笑,而是神色各异。
他们的形貌或有狂喜,咧嘴痴笑,或有忧愁哀伤,眉头紧锁,或是哭泣不止,哽咽不休,看起来多了几分惊悚。
最大的区别是,他们身体里的气衰竭的速度比进入乐园的人要缓慢许多。他们一直没有死,像是被什么东西吊住了性命。
这些相似又不全然是的迹象很像是模仿犯。林煦思忖着走在街上,正准备回家和剑神商议,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岑甘站在路边,那俊秀的少年脸色苍白,深隽温和地朝他招手微笑。
“林公子。”岑甘叫住他。
林煦:“你有什么事?”
岑甘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
“没什么,只是我家公子最近要离开棘溪镇了,派在下来答谢您近日的照拂。临别之际,在下想着,您应该还不知道在下的名字。在下叫岑甘,无字。”
林煦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他要走时,岑甘说:“作为谢礼,这个送给您吧,不成心意。希望您今后不要再忘了在下。”
他拿出一个小布袋,往林煦手上一倒。林煦只觉那触感好像是个小石头,突然间失去了意识。
岑甘搀扶住他,暗处的岑辛快步走来,一左一右地架住林煦。
一边说:“哎,公子怎么白天就开始酗酒,真是不让人省心……”
姐弟二人把林煦拖上了备好的马车。
放下车卷帘,岑甘迟疑了片刻:
“姐姐,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你还在想他不介意你容貌的事?”
岑甘:“……”
“都过去多久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东西还值得你挂念?他那哪是不介意,他是不在乎。他一个活在云里不接地气的修士,都不认识你是谁,你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
岑甘:“可我想要的就是‘不重要’。”
岑辛满脸奇怪地看向自家弟弟,想问他是不是心里有病。
“太重要的话,总是被委以重任,就像在主人手下过活一样,会很累吧,还随时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不能完成期待。”岑甘声音浅浅地,像是自言自语,“若是不重要,既没有人重视我、也没有人打压我,我岂不是会很自由……就好比……森林中从没有人看见过的蚂蚁,无人知晓它的存在,更不会有人去利用它、囚禁它、谋杀它。”
岑辛重重地拍一下他多思多虑的脑袋:
“你知道叛主是什么下场?”
岑甘心想更过分的话他还没说呢。
他想要是林公子对主人也不重要便好了,那林公子该是多么自由的一个人。
不过也只能浅尝辄止地想想而已。要是再往深处想,誓言就要开始惩罚他了。
姐姐说得对,他现在只能靠着主人活着。
为了生存,他和姐姐曾发过永不背叛主人的誓言。
若有背誓,他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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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公子”从林府不告而别了。
仆人们开始扫洒那“慕容公子”住过的房间,门大开着,剑神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让仆人都撤出来,自己进去查看。
“慕容公子”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剑神明显感知到,这里散出了大量梦矿存在过的气息。
他想起今早林煦说要出去查一件事,还罕见地不要他一起去,他本来觉得不是大事,这时突然心头涌上了不祥之感。
他问仆人,最近城中发生什么案子不曾?
仆人回答说出现了不明昏迷的人,姑爷就是其中一个。
想到姐姐厌弃的眼神,剑神明白林煦为何不拉着他一起去了。
来不及了。
剑神立刻前往城外追查。青灰的城墙外,他压着气息,四下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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