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可是地窖里还有人!她们会被烧死的。”
神女仍是坚决摇头。
林煦看向旁边的剑神,剑神也持否定态度:“不要再往前了,她们已经死了。”
陆成南不信:“里面少说也有上千号人,怎么会突然全死了?”
神女继续摇头,脑袋像一面缓慢的拨浪鼓。
意思是真的没救了,已经是死得透透的尸体了。放弃吧。
“难道陆亭威那老头下过什么诅咒,让陆家毁灭之后,那些女子也要跟着陪葬?”道阳懊恼,“可恶……杀早了,早知多问几句再动手。”
神女的双臂在身前交叉,严肃地示意他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赶紧离开。
的确,再论无益,陆亭威家的人都死光了,再跑到火场里也是徒劳。
众人只好离去。
林煦走在最后面,突然他疑惑,若是火不及时扑灭,会不会波及到周围的街坊?他转身掐了个水诀往火场里跑,却发现根本进不去。
有一层无形的结界拦住了他。
火烧不出这层结界,他也破除不了。
“你在干什么。”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林煦慌忙回头。
剑神怀里抱着哭泣的碧玺,他紫色的眼瞳犹如冰冷的琉璃珠,映出漫天赤红的火。
“走了。”剑神说。
林煦却站着不动。
细想之下,总觉得事情很奇怪。
方才剑神把他们都支走,只有剑神、神女和碧玺留在地窖里。
碧玺没有纵火的能力。或许不是陆亭威的诅咒,而是剑神和神女中间的一个纵火,而另外一人默认允许了这样的行为。
“您和神女有秘密。”林煦瞧着剑神,“你们刚刚在地窖里做了什么?”
剑神走在他的身侧,犹如冰水的目光平视前方:“我有很多秘密,你今天才知道吗。”
林煦有点生气,还要追问,剑神已经走了,半点没有再搭理他的迹象。
他一边跟上去,一边更生气了。
难道他真的拿剑神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恳请自己的心,只是普通敬爱便好,可不可以不要再不切实际地喜欢剑神。又没结果,又受气。
“碧玺给我。”林煦气鼓鼓地,从剑神手里抢过碧玺,大概这是他唯一能表达愤怒的方式,“你抱着她她会哭。”
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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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盖神女陆长思僵尸般的肤色,剑神送了她一套幂篱、斗篷和手套,和剑神穿的款式很像,只是她的幂篱不用遮住头发,所以布帘比剑神的短一些。
那假哑巴出了陆府,成天围着陆长思转。他们一个啊啊地叫,只能说出零星片语,另一个不识字,只会比划。
起初众人以为假哑巴和陆长思是旧相识,直到他们听见假哑巴指着自己胸口,对陆长思说:
“我、我、我,蒋术。”
……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众人一合计才想起来:蒋术不是那个扬言要偷走陆家八珍的江洋大盗吗?
“我、我……见你的石像……喜欢……”蒋术在自己胸口比划,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比划出来似的。
他最开始摸进陆家偷东西,爱上了神女的石像。
“你的石像、美丽。”蒋术激动地说,“艺术!我知道、石像里……有生命……艺术、艺术……爱……我当大盗、见过宝物、很多,你是……最、美的……!”
陆长思仍然只是高冷点头,幂篱的布帘一摇一晃。
蒋术又问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今后想在哪里定居。陆长思好像什么都喜欢,又好像什么都不喜欢。
最后蒋术说要照顾陆长思,陆长思听不懂“照顾”是什么意思,蒋术就说:
“对你、好、对你、好!”
陆长思似懂非懂,又是点点头。
“我、干活。”
这时陆长思猛烈地摇头。
她眼中的干活就是陆府里的那些奴仆每天被呼来喝去的模样,最后用完了就是被吞吃殆尽的命运,她不要蒋术也这样。
蒋术看不懂她要说什么,她比划的动作幅度更大了,时而伸手抹脖子,时而掀起幂篱吐舌头,做吊死鬼状。
她的舌头已经缺了一块,指甲在乱动的过程中掉了几枚下来。幸好这是在客栈的房间里,没有别的路人看见,蒋术有些吓住了。
陆长思以为他觉得自己恐怖,生气地一拍桌子,不再比划了。
“救、救她……”蒋术惊惶地回头,朝着众人喊,“她、没了……身上……救……她、救她……”
道阳说:“不知是何病症,可以回登剑阁找袭璎长老看看。”
听到袭璎的名号,蒋术才放了心,激动之下重新拉起陆长思的手:
“高兴、高兴!”
剑神看得清楚,神女陆长思曾经在深渊状态中,受到深渊法术的影响,方能不生不死。
如今回到现世,深渊的作用寸寸削减,她也会渐渐消失,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然而,他选择了沉默。
何必要用真相掐断眼前这两个快乐的人的希望。
祈愿他们二人的绝望之时,来得迟一些、更迟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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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城里满城皆惊。
人们不明白为什么天一下就变了。
百年大族顷刻坍塌覆灭,一个陆亭威的后人都没能活下来,
有人说,是八珍被偷走了。有人说,那是陆亭威的报应。
林煦一行人破了梨花城大案,要返回登剑阁报备。
白露过后,中秋将至。
途径的丁青镇上提前挂起了花灯。镇上有龙灯、凤灯、鲤鱼灯,碧红橙蓝,紫白黄青,里面还差几盏火,夜里就会五光十色。
众人瞧见这里热闹,决定就在此地休整几日,再行出发。
此处盛产井盐,富有的盐商们出资,要在中秋当晚办个花灯展。陆长思不喜看灯,假哑巴说不喜欢就不看,在客栈里教她识字、翻花绳。其他人从白天起都跑出去凑热闹。
道阳抱着碧玺走在街上,和玄正打商量:
“难得在红尘里过一回节,得给弟子们挑点礼物去,是个心意。”
玄正:“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正在往酒铺的方向走。”
道阳:……
“这怎么都被你发现了。”
他转移话题,逮住街市上正在买糖油果子的林煦:
“我看见了谁,小弟子!你待会晚上要干什么?”
林煦说:“中秋的晚上是月圆时分,应该练功。”
道阳:“练功勤奋是好事,可是也不要太累了。”
难道他看起来很累吗。
白露那天,林煦一晚上没睡,就在那客栈院子里练功,照样神采奕奕。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最近几天他在和剑神赌气。他看见剑神就绕道走。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
虽然他自己连自己在气什么都不知道。究竟是生气剑神有秘密不告诉他,还是生气那秘密关乎着上千条人命,亦或是别的什么,还是以上都有?
道阳的胳膊肘往林煦肩膀上一搭:“我怎么瞧着最近你和小蝴蝶生分了?你们可是拜过堂的关系,别太闹僵了哦。”
林煦顿时被“拜过堂”这三字臊得脸通红。
要不是他的糖油果子还在摊位的锅里炸,他当场就要走了。
与其说是他和剑神生分,不如说是他单方面不粘剑神了。剑神本来就对他爱答不理的,就跟那没了鱼的水,很清静。是他自己一个人忍得慌。
糖油果子摊主爽朗地说:“小兄弟,和家里娘子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要不再来一串,给你家娘子送过去?我这手艺包管好,吃了她就原谅你了。”
林煦闷闷不乐:“不了。他不喜欢吃甜的。我拿过去,又惹他烦。”
再说他又不需要剑神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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