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拦住采访的教练:“……发生了什么事?”
“啊。”新人记者有点紧张,“大家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新人记者笑了下,勉强打了个趣:“尤其看我们的眼神,都怪吓人的,记者这行现在这么不好干了吗?”
被拦住的教练阴恻恻盯着他,眼神吓得摄像一哆嗦。
新人记者:“……”
“你们社,报道,因主管教练,病休。”教练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咬,“伯格黑德男单少年组,疑将缺席花滑春季赛程。”
新人记者吓得也一哆嗦:“病,病了嘛……”
教练盯着他怒吼:“那为什么能一口气带出来九个人啊!!!”
新人记者:“!!对不起!”他第一次出外勤,完全没想到要看参赛选手名单,连忙从地上捡了个纸团展开。
摄像跟着他的动作往下转,教练席这边满地都是揉皱的纸团,还有些扯碎的纸片,都是刚下来的选手名单。
看得出,不少教练表面上还在沉稳地嘱咐选手不要紧张、放手去比,实际上已经心态崩得碎成一地了。
很凑巧的,这一个分站来参加比赛的俱乐部,都曾经旁敲侧击地提过“长期缺比赛会影响状态”、“闭门造车不可取”这种试图影响伯格黑德少年组的话。
甚至有相对激进的,一度高调邀请伯格黑德俱乐部进行合宿,两边一起来一场友谊赛。
这是避都避不开、光明正大的阳谋。
就挑你训练的关键时刻邀请你比友谊赛,然后对外说我们带替补二队,其实暗戳戳把还没正式上过场、最好的几个苗子带过去。
同意比赛吧,多半会被这几个有备而来的苗子碾压到哭。
不同意就更好说,连比赛都不敢,恐怕伯格黑德这一代少年组男单是真的不行了。
花滑在相当程度上是心理战,心态崩了几乎代表出局预定。这些俱乐部不停地搞小动作,无非是为了弄崩对手的心态,让自己的队员赢得轻松些。
这次赛前,大概是被“主管教练病休”这条新闻的刺激,甚至有不少俱乐部为了造势,打出了#伯格黑德巅峰不再#的通稿。
至于虚拟冰场这种神器,当然不该给一群连比赛都不敢参加的运动员浪费,应当无偿开放给所有需要练习的优秀花滑运动员。
至于伯格黑德,这次也终于没让他们失望。
——说得对。
闭门造车不可取。
缺比赛也的确会影响状态。
错过了上次友谊赛,伯格黑德方十分遗憾,所以这次一口气带出来了九个队员。
青年组三个、少年组三个、儿童组三个。
个头还挺有规律,由高到低分布均匀,站一块儿跟WiFi信号似的。
新人记者拿着张皱巴巴的参赛名单,蹲在教练席,独自对着摄像机嘚吧嘚。
刚好有个拿着手杖形状应援棒的少年观众路过,趴在栏杆上往下问:“WiFi信号?”
“啊。”新人记者抬头,给他比划,“你看啊,从高到低,一个比一个矮一头……”
那个少年观众切了一声:“那是领奖台。”
新人记者愣了下,扭头看过去。
青年组个头最高的那个小红毛收起巧克力,走到了两个师弟中间,一矮一高一矮。
……确实特别像冠、亚、季军的领奖台。
“不能吧?”新人记者愣了半天,“就算这只是一场分站赛事,参赛的几个俱乐部综合实力也的确不是太强,但他们也有一些非常不错的选手……”
新人记者就是被派来采访其中一个才七岁的儿童组选手的——带那孩子的教练很会营销。况且选手的实力也的确很不错,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节奏感,六种两周跳全部掌握,俨然已经是花滑界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了。
那个少年观众抱着手杖应援棒,低着头贼中二:“你相信奇迹吗?”
新人记者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不,不信了吧。”
“温室”的评分规则一向明确,仿佛永远有一把尺子在衡量你的价值、评估你的潜力。
每一项都转化为分数,每一项都在随时增减,这会带来一种极为明确的量化感。
被量化的人生是不存在奇迹的。即使是先飞的“笨”鸟,也势必不是真的笨,而是早就在AI的预测数据里,有一条会一飞冲天的上扬曲线。
少年观众张口的时候劲劲儿的:“AI说我什么天赋也没有,这辈子就只能学习,考个还行的分数,然后不上不下过一辈子。”
新人记者有些愕然:“AI,AI预测错了?!”
“不知道,但我在偷偷玩滑冰呢。”少年观众做了个鬼脸,“我还偷着攒钱来看比赛了,我要给伯格黑德的教练加油。”
新人记者哑然,他知道自己是遇到哪种孩子了:“小朋友,这话你可能不喜欢听,但竞技体育的顶尖层次,就是由天赋决定的……”
少年观众问:“所以我没天赋,就不配玩了吗?”
新人记者愣住。
“我这辈子都蹦不出三周跳,我就是觉得花滑漂亮,好看,我觉得在冰上飞特别酷。”少年观众问,“我不配玩是吗?”
少年观众问:“我没那个本事拿冠军,所以我就不配上冰吗?”
新人记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语塞。
……当然不是。
即使是温室的积分规则,也不是只有冠军才能拿积分的。
可按照数据做决定已经成了他们的惯性。数据表明一个孩子在某领域有天赋,那么就去从事这一领域,数据表明一个孩子注定平庸,那么就不必再花费太多的心思……
“听说这次参加儿童组比赛的,有一个‘D级小孩’。”少年观众说,“我来看他的比赛。
“D级小孩”是种不那么正规的说法,就是评分极低、被认为毫无用处的孩子,这种孩子通常无法顺利长大,也罕少有人会有那个足够的耐心,去引导他们长大。
少年观众穿着短袖,半边胳膊摔得青青紫紫,眼睛亮得慑人:“AI预测这场比赛的胜率,伯格黑德最多只能拿一个冠军、一个亚军、一个季军。”
伯格黑德闭关训练的两个月,没有参加任何公开比赛,所以也没有任何数据发生更新。
按照最标准的预测规律,曲线已经画出来了,两个月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
项光远继续参加青年组的比赛,的确是能拿冠军——可高益民被换下来轮休,这次不参加比赛。
少年组上去的是三个新面孔。
至于儿童组,因为燕教练去年把大部分重心放在培养儿子上,错过了去年全年的选拔,被其他俱乐部掐尖弄走了不少好苗子。
AI预测,所有大人都相信AI预测,相信一个人的天赋从生下来起就注定,相信天赋匮乏的项目就根本没有接触的必要。
不相信的孩子,以前会在歇斯底里的哭喊和不停的碰壁里,慢慢被驯化,慢慢变成“分数”的拥趸,变成他们最厌恶的那种大人。
现在……他们有了个完全不敢说出口,却又忐忑着想要寄予希望的新答案。
他们等了足足两个月,又或许等了许多年,等着这个答案。
……
响亮的音乐声骤然从喇叭里响起来。
赛前练习。
上冰场,六分钟。
三个组别的比赛是分不同冰场的,但赛前练习并不会特地划分选手区域,所有选手都在冰上进行最后的热身和试跳。
这是相当关键的六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选手们要尽快调整身体状态,适应比赛环境的温度、光线、冰面触感。
解说席照例是一名职业解说员、一名退役的前花滑运动员,叫西蒙斯。他在过去曾和燕父同场竞技,后来没有选择做教练,而是转职做了解说。
“伯格黑德的队员终于被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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