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穆瑜的幽灵却消失了。
不知踪影,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不论他再说什么、做什么,身边的一切都平静得令人崩溃。
林飞捷熬得双眼充血,他像是只追猎物追到精疲力竭的郊狼,因为已经饿疯了,只想把那见鬼的东西吞吃入腹。
林飞捷决定进入睡眠舱,说出穆瑜父母死亡的真相。
他受不了这种平静,已经快被折磨疯了,他不信说出这些,穆瑜依然不做反应。
他要亲手掐死那个幽灵,再一口一口吞下去。
……
如果林飞捷依然保有清醒时的头脑和警惕,就会意识到,这是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先给他看一个梦寐以求的巨大成就,一条顺风顺水的坦途——唯一不通畅的地方,需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在他全力着手解决这个“小问题”的时候,不断给予微小的奖励和肯定,让他更加坚信,自己在做的事无比正确。
等到这种“坚信”累积到一定程度,再换成足以将人逼疯的“挫败”和“只差一点点”。
为了解决这个要命的“只差一点”,被逼疯了的人什么都不会在乎,能做出平时根本做不出的事,忽略一切本该留意的细节。
比如林飞捷进入睡眠舱前,甚至没细看那些被助理送过来、需要自己签署的文件内容,也没注意秘书说“配合调查、打开虚拟直播”的时候,他回答的是“随他们便”。
他没注意到助理和秘书的神色异样、脸色苍白,裤脚底下藏着的是被隔离审查的人才会戴的电子脚铐。
他为自己获得了未来十余年的记忆而欣喜若狂,认为自己是在解决最后一块绊脚石、只要成功今后就会一片坦途。
在他沉溺于宏伟商业蓝图的臆想时,林氏早已分崩离析。
……
林飞捷吃力地转动眼珠,精神过度亢奋和萎靡在他身上不断轮换,这是睡眠剥夺的前期表现——他生怕敌不过那个幽灵,一直要求医生给他使用兴奋剂,连在睡眠舱里也用了清醒模式。
睡眠舱的轮转拉长了时间的体感,睡眠剥夺又导致记忆时断时续、意识严重混乱,林飞捷偶尔恍惚,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追了幽灵数年时间。
可事实上,林飞捷在精神病院里住的时间并不长。
满打满算,这段对他而言漫长得堪比凌迟,甚至比被火烧、被猛兽开膛破肚还远要痛苦折磨的恐怖煎熬,也不过只是短短几天。
他只是做了个短短几天的清醒梦,梦里将他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海市蜃楼,在醒来那一刻轰然崩塌。
一起崩塌的还有真实的林氏,还有峰景传媒的大楼——愤怒的人群已经快把那栋楼拆了。
还有俱乐部。
屏幕上终于换了画面,不再是他那张狰狞的脸,而是体育新闻。
汽联的调查声明还没出,在最近一次的虚拟拉力赛上,林氏旗下的俱乐部就集体退赛。
那是曾经由穆寒春培养起来的俱乐部。
当初因为仰慕穆寒春,加入俱乐部训练的少年,现在刚好长大。
他们是最后一批还跑过现实比赛的赛车手,曾经被穆教练手把手地嘱咐安全要领,被从直升机上神兵天降的鹤姐揪着衣领,从滚滚浓烟里拎小鸡似的拎出来。
“……所以。”镜头的年轻赛车手拎着头盔,沉默着看完了录像,“这才是真相,教练和鹤姐是因为这个死的。”
他的声音太低、太哑,记者大概也生出良心,想明白了这时候不该给选手这种压力:“应该……是吧。”
“在他们死以后,这些年,我们还在给凶手比赛、挣钱,是吗?”
年轻赛车手说:“还没救宝宝。”
在俱乐部里,穆寒春和宁鹤跟他们聊天,十句话里一半都是宝宝。
小木鱼没来过赛车俱乐部,但每个人都看过照片,要不是怕挡视线,穆寒春恨不得把照片贴挡风玻璃上。
有年轻气盛的小赛车手,看见那些激进粉丝说小木鱼的坏话,气得不行,没少披着小号激情吵架。
虽然俱乐部再三保证,一定不会让这些言论影响到他们的孩子,但这种声音越来越响,也让不复荣耀的车王生出隐隐忧虑。
不论再怎么努力,怎么训练,穆寒春也开不出过去的那种速度了。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多热血和享受比赛的性格,只是靠着天赋碾压对手,越牵挂、越有顾虑,就越出不了成绩。
“你们快一点变厉害……注意安全,别冒险,然后再稍微厉害一点点。”
穆寒春请他们吃大餐,端着杯子一个个碰过去,好脾气地双手合十拜托:“帮帮教练,教练想回家带宝宝。”
……
年轻的赛车手低声道歉:“我们没救宝宝。”
穆寒春出事以后,整个俱乐部都紧急封闭,林氏对外说了“妥善处理”,没人想到妥善处理的结果居然就是把穆瑜送去孤儿院。
两年后有媒体曝光,当时他们就该警惕,可林飞捷演得实在太好了。
伤势反复、还在医院治疗的林飞捷,不顾身体亲自去接穆瑜,坐在轮椅里憔悴虚弱,愧疚得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觉得这下好了,不要紧了。
那孩子看起来就被照顾得很好,有一点可惜的是,听网上说,小木鱼不喜欢赛车。
但这也不意外,没人会喜欢夺走自己父母的凶手。
……怎么会有人喜欢夺走了父母的凶手?
马上就要开始比赛,记者见他神情恍惚,看起来状态极差,有点不安:“你……还好吗?要比赛了。”
现在的虚拟比赛都是在意识空间进行,虚拟设备也被做成了赛车造型,选手还是坐在赛车里、手动操作,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模拟现实。
那个年轻赛车手把头盔重重砸在赛车上。
大部分选手都已经就位,几个林氏俱乐部所属的赛车手都还站在外面,裁判正要催促他们进入虚拟设备,就被这一声吓得吹了哑哨。
现在的虚拟设备隔音极好,已经进入比赛区的选手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在意识世界里的跑道上飞驰。
这种赛车用不着做防护,很不经打,看着和过去差不多,其实只是个漂亮的花架子。
年轻赛车手沉默着用头盔砸着车,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那动作像是机械性的重复,又像是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
记者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急着找人来拦,其他的几个赛车手却只是站在原地。
影子被晃眼的顶灯照得极短,又被侧面看台的探照灯拉得极长。
这是个有些诡异的场景——有人在飞驰,有人停在原地,有人在砸车。
那台虚拟设备很快就被毁得差不多,年轻赛车手砸碎了玻璃,又要去砸内饰,才被其他人拉住:“小心手,小心手……”
年轻赛车手不停挣扎,其他几个人不得不死死抱住他,拉扯间撞到三脚架,摄像师防备不及,手里的摄像机滚在地上。
“……教练,鹤姐。”年轻的赛车手被几个人按住,还在哑声道歉,“我们没救宝宝……”
镜头滚了几滚,一动不动,看着刺眼的白炽灯。
/
林飞捷的视线完全游离,他像是个向外溢散浓浓陈腐死气的骷髅,任凭针管往血管里注射抑制剂,冰冷的手铐扣住手腕。
林飞捷问来逮捕自己的人:“穆瑜呢?”
调查员穿着褐色制服、佩戴紫色徽章,闻言就皱起眉,看了这个披了人皮的畜生一眼:“我们会保护他。”
“你们?”林飞捷的脊椎像是被这番折磨硬生生磨断了,他被拖着往外走,笑得诡异,“不不……没人能保护他。”
他是输得一塌糊涂,那狼崽子的确够狠,打断了他的骨头,马上就能要他的命。
“他以为……他赢了吗?”林飞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有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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