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润声吃过了苦头,就知道害怕,知道回来了。
说不定就算被做成傀儡,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不知道傀儡自我修复速度怎么样,有没有缄默者这么快。
说不定现在傀儡师就已经下手了。
那个妄图反抗他、逃离他的小哑巴,说不定正被极细的线勒住手脚动弹不得,栓整整一晚上。
那些线会割开时润声的皮肉,叫他记着什么是疼。
缄默者的心防会在恐惧和绝望里崩塌,然后被对方拿走领域,从此再也没有开口的权力,只能听,只能照做。
这样做出来的傀儡,甚至用不着线牵引,只要言语就能驱使,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意识。
到了这个时候,时润声就会知道后悔,知道不该乱跑,知道不该擅自逃走。
心防崩塌的缄默者很好驱使,言语没有力量也没关系,为了不被丢掉,什么都会去做。
他可以原谅时润声,把时润声带回家。
杜槲在这样的想象里得意起来,他冷然着眯起眼睛,丝毫没有察觉有极细的、和他想象的完全一样的线,正从他失控的向导领域里悄然探出来。
有走在前面的哨兵回过头,正想向杜槲请示要不要解散,看清身后的情形,错愕惊惧出声:“杜队!你怎么——”
杜槲没跟上来,仿佛被线勒住手脚,吊在了半空中。
杜槲不知沉浸在了什么念头里,居然也直到听见这一声喊,才倏地醒过神,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回事?!救我!快来人!”
他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却从手脚炸开足以吞没神智的剧痛——就在刚才,他还在得意洋洋地编造这样一场梦。
虽然言语对外失去了力量,但造梦的能力还在,杜槲一度甚至猜测,这是不是某种向S级向导进化的预兆。
听说S级的向导不仅能用言语赋予哨兵力量,还能通过领域内化,将这种力量引导到自己身上。
假如真是这样,向导的身体孱弱和战力不足就都能被弥补,再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因为说不出话就担惊受怕到疑神疑鬼。
……
就在刚才,杜槲还在盘算,不论那个傀儡师把时润声带走干了什么,等时润声一回来,就把这场梦植入那个小哑巴的意识里。
多亏那个傀儡师,他发现了把时润声变得更好用的办法。
杜槲专心编造这场梦,甚至直到被从梦里探出的细线拴住吊起,依旧浑然不觉。
“是不是傀儡师来了?”队伍里的哨兵立刻警戒,向导也纷纷展开了领域,却一无所获,“怎么回事!傀儡师在什么地方?!”
A级哨兵快步过去,想要扯断那些线,却扯了个空:“你得指引我!”
“我摸不到线!你是被什么吊起来的?”
A级哨兵对杜槲喊:“我们可能落进了什么陷阱,我需要你的‘言语’,我看不到这个领域的边界在哪!”
杜槲睁圆了双眼,他的神色尽是不可置信,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高声喊:“去叫其他人!”
别说他现在用不了言语,就算是能用,这种被错愕慌乱笼罩的状态,说出来的话也不可能有任何力量:“快来帮我,这些线要把我的手勒断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叫他更惊惧和不安。
他吼出的这些话,像是突破不了某种屏障,在脱口而出后,就一个字都没了声音。
代替他的,是那个哄骗时润声,大义凛然地说着“如果可能的话,我宁可自己来承担这一切”的“杜槲”。
他看见“杜槲”让其他人向远处撤离,远离这个不知是什么陷阱的古怪领域——那些人竟然当真服从了命令,连那个A级哨兵也在稍作犹豫后,也转身没入了森林。
没有向导的言语指引,即使是A级哨兵也难以发挥力量,就算留下,也只有任人随意宰割的份。
“我去找帮手!”A级哨兵对他说,“你等一等,坚持一会儿!”
“不行!”杜槲拼命喊,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不,不,不,别去,你们得来救我……”
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眼底尽是血丝,无言的恐惧蔓上来。
离开这里的人,会忘掉这一小段记忆,不会有人记得他被吊在这。
其他人会以为这只是一次常规任务,任务完成之后,在这里就地解散。
杜槲几乎吓疯了,他不停地高声喊着叫这些人停下、别走、回来救他。
他深知这不是什么陷阱,是他编给时润声的梦。
上辈子,杜槲编造了不知多少这种梦,早已熟练到不需要特意思考。
梦里的时润声会被留在绝境里,不会有人来救他,不会有人回来找他,所有离开的人,都会忘记这里还有一个缄默者。
怎么能想起来呢?被扰乱的湖水只能吞下惊扰跟伤害,把痛楚沉下去,等待水面重新恢复成风平浪静。
没人会想起问一片湖水疼不疼。
时润声想要回家,这是他的死穴和软肋,是肋骨下跳动的柔软的心脏。
眼睛澄澈干净如同湖面的小缄默者,拆掉肋骨,把心脏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并不知道把心脏接过去的人,如何磋磨揉捏,按斤两估价。
但杜槲知道。
做这种事的人,再不以为耻,再冠冕堂皇,也是要怕三更半夜风起叩门的。
从梦里探出的细线,没人能看到,也没人能扯断。
风还没停。
他得留在这,做完一场清醒的噩梦。
/
林子里惊起三两只飞鸟,扑棱棱拍着翅膀飞远。
太阳还没落完山。
火红的晚霞融进宁静的透明湖水,落日给云层镀上一层金边,云也像是烧起来,层层叠叠向远山蔓延。
可能是有一滴雨没站稳,从云里掉出来,也说不定是晚风摇动树枝,晃落了刚凝成的露水。
一小滴水蹦蹦跳跳,哇呀呀砸在小缄默者的鼻尖上。
小缄默者从安稳的沉眠里惊醒。
时润声一下子就跳起来。
他刚醒过来,就听见肚子的咕噜声——他饿坏了,明明在梦里吃了一整只烤鸡,居然半点也不顶饿。
从树上垂下来的银线托住小缄默者,没叫他一头扎进湖水或是火堆里,稳稳当当地放回草坪上。
银线在风里摇曳,时润声站稳,抱住晃着尾巴飞扑过来的大狼狗,眼睛跟着亮。
他小心地摸了摸那些银线,仰起头,看见坐在树枝上的傀儡师:“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着了……我睡了很久吗?”
傀儡师低头看小闹钟,摇了摇头。
银线把小闹钟送下来给他看,又戳戳表盘,严谨地指出了“一分钟”的小格。
小缄默者睁圆了眼睛:“!”
年轻的傀儡师以银线借力,轻巧地一跃而下,落在他身旁:“你说要请我吃烤土豆。”
时润声立刻回神,忘了惊讶自己居然只睡了一分钟,踮着脚抬起胳膊,努力抱住等了自己足足一分钟的朋友。
反派大BOSS虽然要毁灭世界,但脾气很好,用银线配合着帮忙,把小缄默者托起来,让时润声能够到自己的肩膀。
从傀儡师袖子里钻出来的银白色细线,像是两根柔软的小触角,对着时润声上下研究了半天,戳了戳小缄默者的额头。
时润声轻轻眨了下眼睛,不自觉地抿起嘴角。
他拉着银线们轻轻晃了晃,也用额头去轻轻地碰傀儡师的额头,小声说:“还有玉米和麦饼,我还带来了小麦穗。”
小缄默者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去自己那片小麦田里,挑出了最饱满、长得最好的麦穗。
刚灌好浆的麦穗是种生命力极强的青色,颗粒饱满,麦芒尖尖,藏着相当不起眼的、米粒大小的麦花。
傀儡师抬起手,想碰一下尖锐的麦芒,被小缄默者及时拦住:“很扎,会疼。”
“不等它们变黄吗?”反派大BOSS听话地收回手,“听说成熟以后会变黄。”
“没关系,还有很多,麦子成熟还要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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