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来帮一把,好多经书呐。”
有人在外招呼一声,藏经阁内的和尚走出去,帮忙把一些经书搬运进来,一摞一摞,都是印刷版。
“怎么这么多?!”
和尚惊叹,经书总的来说,还是抄写的多,突然多了这么些印刷的……
“还不是云华郡主捐的,她也不说捐点儿钱,尽是这些没用的……”
“师弟慎言!”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从藏经阁深处的某个书架后,转出来一个穿着褐色僧衣的青年和尚。
青年和尚长得极俊秀,哪怕是褐色这样丑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也像是瞬间不凡起来。
见到他在,其他的和尚都不说话了,连搬动经书的动作也停了停,等着青年和尚走出藏经阁,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藏经阁内才再次热闹起来。
压抑许久的小话一个接着一个。
纪墨在一旁也听八卦听了个饱,这青年和尚是某位侯爷的儿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反正就是要当和尚,当地碍于侯爷的威势不敢收,他就隐姓埋名跑到这法华寺来出家,也是寺中长老一时不查,竟是直接把他收入门墙之下。
好么,这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年前侯爷派人过来,这位给挡了回去也就罢了,结果紧接着云华郡主就来了,据说若是这位不出家,两人就该谈论婚嫁了。
咳咳,没有订婚,应该是没有订婚的,不过云华郡主喜欢这位侯爷之子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早早晚晚的,哪里想到不等云华郡主求来赐婚,这位先躲出来出家了,当真是悲喜难料。
更没想到,人都这么躲着了,云华郡主竟然还追来了,那举动,分明就是不肯放弃,哪怕没有公开示爱,但这种情况,云华郡主想要再嫁给别人都不太可能,名声毁了啊!
古代女子,能够做到这一步,哪怕有着郡主之尊,也是难得。
纪墨虽是当了一辈子和尚,却半点儿没有拆人姻缘的意思,反而还有点儿乐见其成,和尚也是能够还俗的啊,说不得最后这一对儿真的就是欢喜冤家。
法华寺内,显然不少人也持同样的看法。
“若有女子对我如此,我肯定就还俗了啊!”
有和尚说着说着袒露心声。
其他人侧目之余,倒也没什么怪话,信仰这回事儿,不到事情临头,还真的不好说自己就有多么虔诚了。
“法华寺倒是因此出了一回名。”
别的寺庙不敢收的,他们收了,然后,惹来了云华郡主,一批批捐献的经书,那都不是经书,分明就是情书。
想那青年和尚,每每翻阅经书,想到这经书的来历,可还能静下心来念一篇经文,思一思佛祖?
云华郡主没有追到山门前示爱,不曾与青年和尚拉扯,但经书僧衣等物的送达,再有那属了名的长明灯等物,还怕对方想不起自己是谁?倒是高明。
“也是有趣。”这般评价着,纪墨遗憾这缘悭一面,竟是没能看到那云华郡主何等模样,与那青年和尚是否般配。
第575章
【请选择时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两百年。”
法华寺的香火还行,本来就是个大寺庙,藏经阁的规模也不错,所以哪怕历经两百年,变动还是不大的。
纪墨一直身处藏经阁之中,对藏经阁的变化了然于心,应该是换了主事人的缘故,书架的布置,经书的摆放,是有了变动的,其他方面,能够看到一些地方有遮掩过的熏黑颜色,面积不大,应该是摆弄烛火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古代的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结构,易燃物,比较容易起火,所以对这方面的防范也是非常到位的,比如说藏经阁内,因书籍怕潮的缘故,并没有放置大水缸之类的存在,但藏经阁外,不用走太远,五步之内就有大水缸了,里面常年蓄着水,有的甚至还养着一些水生植物,并小鱼儿之类的。
若是真的有地方不幸起火,水缸就是最好的应急措施,此外,就是沙土了。
一些初次来寺庙的人,恐怕都会有疑问,寺庙这么富,为何修路总是那样节俭,平整的地面,全部铺上青砖多好,方便行走,下雨的时候也不会踩一脚泥泞。
但寺庙之中,除了一些特别的,比如说练武的场地之类的会有砖石铺地,其他地方,很多都能看到是沙土地,砖石只铺了一条小路来,纯粹的沙土地甚至也不会种植成苗圃,看起来就有些光秃秃的。
不过因为寺庙之中也会有很多的高大树木,树冠茂密遮阳,倒也不显得这样的沙土地过分光秃。
这些地上的沙土就是天然的灭火之物,必要的时候,扬沙灭火也是可以的,现成的扬沙之物就是簸箕了。
此外,还有一些方便使用的工具,如刀斧之类,并不是只在柴房能够看到,如藏经阁这种地方也有,一旦火势不能简单灭除,用刀斧劈砍,先弄出个隔离带来,也是可以的。
林木幽幽,层叠的枝叶遮挡了夏日的烈阳,纪墨站在藏经阁的廊下,往外看去,从这里看视线很容易就被遮挡了,那仿佛近在咫尺的红墙,挡住了外面的大部分景色,照在红墙上的阳光好似能够反射过来一样,透着些红色的炽热。
转身看向藏经阁内,敞开的窗户之内似乎一片黑暗,适应了那稍微暗一些的环境,才能看到里面好似纳凉一般正在看书的人影。
悠悠蝉鸣声中,燥热的空气从窗外而来,似乎经过了昏暗光线的冷却,吹在身上也不那么热了,干燥的手指翻动着经书,一页悠然,像是那停留在花芯的蝴蝶懒洋洋动了动翅膀,连看经的目光都从容无波。
静谧,油然而生。
寺庙之中仿佛就是另外一处天地,走入其中的人,心里的杂念都会抛却一些,而寺庙之中生活的僧众,普通的那些,也还罢了,总也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喜爱浸泡在藏经阁的这些,却有着皓首穷经的老学究该有的静心和定力。
这种静心跟定力像是有着无形的张力,能够拓展开来,互相影响,也影响着走入藏经阁的每一个和尚,让他们不自己就放轻了动作,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地投入到一般的无声学习之中。
纪墨,这个前和尚,仗着无人能够看到,便也不守着自己那几乎被束之高阁的大部头经书,自在地在窗框上“坐”了,半面经阁内,半面红尘中,一目视内,一目视外,悠然而然,享受着每日里的晴雨微风。
不知不觉,一瞬而过。
【请选择时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五百年。”
大部分寺庙还是能够挺过五百年的时光的,看到又多了些变化,似乎变回某一个考试时间之中的老样子的藏经阁,纪墨轻轻一笑。
这家装也是个专业啊,变着变着变回来什么的,算不算是流行一个圈,总能从终点再回到起点呢?
藏经阁内的气氛没怎么变,少了些风云人物的焦点光环,来看书的和尚,并不都是长相俊秀的,也有丑的。
许是看多了那些长得普通却也有些斯文气质的和尚,猛然看到一个丑的,像是看到了绿叶之中的红花,第一眼似被热烈所伤,不敢看,第二眼却盯着看,第三眼,不自觉又看过去了。
那是一个脸上有着丑陋的胎记的和尚,偌大的青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让纪墨不经意想起了某个小说之中的人物,青面兽什么的,没想到还真的有啊!
怎么说呢?
美丽想要美得各有不同还需要一点儿水平,而丑陋想要丑得破人眼球,似乎更难一些。
如这先天的胎记,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生出来的,娘胎之中都不好微调啊。
这一想,丑陋倒比美丽还像是稀缺资源,不过不受吹捧罢了。
钟楼怪人那么出名,可现实中,又有几个人看到了那样的钟楼怪人呢?
仿佛只是小说家的臆想,与现实全然无关。
纪墨多观察了一下,这带着胎记的青面和尚似有些自卑,并不与人多说话,同样,也不与其他的和尚亲近,每次来都是拿了经书自己看,会与不会,从他脸上是看不出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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