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小城,本就没什么大新闻,这等师徒之间可能有纷争的事情,再加上一个被换掉的之前还在那里干活的年轻女人,这个年轻女人后来还成了徒弟妻子,再说这件事,别人就难免觉得这师父跟这年轻女人也有些什么,否则,怎么就跟徒弟不合了呢?
必然是争夺红颜不成,方才反目生怨。
这等说辞,真是说的人不嫌嘴脏,听的人只觉恶心。
纪墨对齐鹏本来没什么恶感,甚至怜惜他以前经历,多有照顾,可此事之后,不见齐鹏为此辩解,倒像是默认了自己头顶带绿一样,纪墨就很受不了了。
真相如何,外人不知道,难道他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外面听到这样的话,不敢为师父辩解一句,这样的弟子,谁人敢要?
之后他对齐鹏就也大不如前了。
齐鹏可能也是觉察出来这样的变化,却又似不明白为什么一样,每日除了干以前常干的活儿,就是尽量多采药开源,如此这般,每日相处时间减少,又更疏远了一层。
“我看着,他倒不是有什么坏心眼儿。”
对于齐鹏这类人,纪墨不知道怎么说,人之脾性,千奇百怪,如齐鹏这等,他若是真有心算计家产,纪墨还能直接了当地厌恶他,可他又不是,采摘了药材,必要先问医馆是否留存,之后再去别家买卖,买卖人家,也从无隐晦医馆的意思,不似与人联合别有图谋。
这种真心诚意,放在事情上,却又对那些诽谤纪清志的言语视而不见,当真是……
恨没有足够理由,爱却也爱不起来,只要想到,便难免纠结。
“就是这种人最麻烦。”
纪清志仍是不喜,每每对方跪地认错,干净利落,诚心诚意,倒显得他这个师父刻薄寡恩,把人架在火上烤,偏对方又不是真的心存恶意。
两人简单评述一番,纪清志就说了主意,他准备卖掉医馆,去他地重新开始。
“想要当医师,少不得看诊万千,此地留居已久,难有进益,还是要到外面看看。”
纪清志若有感慨,他早有此念,现在纪墨年长一些,外出也无负累,倒是方便许多。
纪墨眼睛一亮,每日里守着那几个老病人,他都不好意思多收诊费,到了外头,必能见到一些新鲜病人,对自家实践医术,也多有助益。
“如此倒好,便如上次一般出行即可,你我二人,不必负累,何必典卖医馆?”
小城虽小,但这处医馆也是来之不易,多年经营,所有器物,都已熟悉,一时要卖,不说找不找得到买主,就说这钱财上,只怕也不会宽宥多少,倒像是舍弃家业祖产,浪荡在外的败家子一样。
“留着作甚?他那个婆娘就不是个安分的,留在这里,不等咱们回来,便已经成了别人家庭院。”
纪清志言语孤愤,那帮佣在纪家干活多年,对纪家一草一木之熟悉,也不在纪清志之下,纪清志之所以厌恶对方,就是那女人跟齐鹏婚后便浑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意出入纪清志和纪墨的房间,若说她翻检东西,却又好像是在收拾,可……
想到这一节,纪墨也是微微摇头,有些东西,真是说不清。
纪清志的行动力一向卓越,跟纪墨商量定了之后,当天就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中就已经有了卖医馆的钱,纪墨震惊:“这就卖出去了?”
“哪里是卖出去了,是抵押出去了。”
纪清志笑着给纪墨说,纪墨瞠目,抵押贷款之事,竟是这么早就有了,当然,纪清志弄的这个不是很正规,不是从钱庄或者当铺,而是直接找了那相熟的小吏,表示要外出,缺少钱财,以医馆为凭,从他那里兑了些钱财出来充作路费。
本就是做着一去不回的打算,得来的钱财纵比买卖的少些,也少不到哪里去,最要紧是不耽误工夫。
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方才给齐鹏交代一句,告诉他这段时间可先去别家医馆做活,纪清志嘴上对他颇为不满,可这临走的时候还是给找了安排,让他有个容身之所,以后如何,就看他自身了。
第483章
静安城是位于南域的一座小城,从北到南,安家在此已经两载,重新开张的纪家医馆依旧是一个小医馆,两个大夫,日常诊治偶到村中,最初乡音难通,渐渐好转,又要远行。
“此处方子多有所验,明日再去别处。”
南北交通,多崇山峻岭,一行至此极为不易,纪清志却并不吝惜路上耗费,准备再次远行,这一次,要到临海之处看看,其风土乡俗,必然又有所不同,病症也当一变,方子也必有异。
比如说此地有沙,可治腹疾,无形中便挤掉了很多药草,以此廉价之物入药,再拟药方,便多有所替。
“好。”
纪墨心中早有准备,他跟纪清志来此的一路上,是看病看过来的,什么怪病都有,同样是腹痛,也因出多源,有的是寄生虫所致,有的就是单纯着凉,还有的是吃坏了东西,医治所需的方法也多有不同。
而同一疾病的不同阶段,所需要的用药也是有所变化的,这方面纪墨也在做着相应的记录,这一次再要远行,可就不像之前那样容易了。
相关的病例和方子都被编订成册,又有若干因地域不同而有所不同的药材入了另册之中,纪墨的行李,仅仅是这些书,都要占据一个行李箱。
“何必记这些琐碎,徒增重量。”
纪清志在一旁看纪墨收拾出来一个书箱,微微摇头,他是崇尚轻装简行的,可有些东西,真的是省不了。
放置药材的柜子可以不带,但那些炮制药材的小工具总不能不带,不要小看这些,杵,钵,药碾子,切刀,戥子等工具,其中药碾子多为石碾,过于沉重,不好携带,是不带的,但其他的,哪怕那钵杵等物多是金属,也有不轻的重量,却要尽可能随身携带,一来是重新购置需要耗费不少钱财,二来用惯的顺手,处理的时候也会更显便捷。
再有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炮制好的药材,这些是不能混装的,大部分药材的药性保存都有一定的要求,如果任意两种药材混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丧失原有的药性,甚至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这方面,放在物质分子层面,可以理解为相融。
诸多零碎之物,整理出来放置在一个木箱之中,木箱子的制作者是纪墨,如同妆奁的木箱子是可以打开多层的,如此尽可能把一些东西隔绝开,若一个玲珑药柜,所放的药材量虽少,品种却较为齐全,一些炮制后也不好保存的药材干脆搭配一二做成成药放置。
饶是箱子多匣能容,真正也没装下多少药材,这也是因为药材种类太多。
目前已知的植物药材两千余种,动物药材共八百余,又有矿石药材若干,纪墨把所知的都记录在册,其中动物药材算是少见的,包括鹿角,虎骨,牛黄,猴枣,蚯蚓,蜈蚣,蝎子,穿山甲的甲片等等,更有人身之物,也可做药用。
如乳汁,胎盘,脐带,血液之流,算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其中胎盘又名紫河车,胎衣,咸、甘、温、补,可安心养血,益气补精,解毒等效用,对虚损,羸瘦,咳血气喘,遗精等病症都有很好的效果。
路中曾遇当地父母以紫河车为日常补品,由此广增治下人口之事,也是蔚为奇观。
此外,又有不易被理解的头发,指甲,尿液等药用,其中童子尿咸、寒,可搭配其他药材治疗诸如劳热骨蒸,咳嗽吐血,产后血晕等症,又因降火迅速,任何火热之症,都可以之为药引。
说到此处,不得不提到一些特别的药材,即动物粪便,不同动物的粪便效果也多有不同,有的能够清热明目,有的能够解毒祛风,有的能够消滞治疝,有的能够行气活血。
纪墨学到这类药材的时候,一个疑问发自内心“第一个吃屎的人是谁?”
第二个疑问就是“他是怎么尝试出这些屎的不同效果的?”或者说,“他到底吃了多少屎才总结出这些不同效果来。”
其次,便要庆幸,自己学的是医师,只要给别人开吃屎的药方,而不用自己亲自品尝一遍,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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