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七月:“对对对。”
秦灿皱眉:“上样之前离心了吧?从边缘缓慢加的样?”
郝七月:“没错啊。”
秦灿也郁闷了:“那不应该啊。”
郝七月悄咪咪地凑到秦灿的耳边提议道:“秦哥,你要不替我去问下谢哥,说不定他能看出来问题所在呢?”
秦灿一僵:“……你自己去问。”
“啊?为啥?”
郝七月愣了一下:“还是你去问比较好吧,怎么说都是他和你要更熟一点吧,而且我有点怕——”
秦灿的喉结动了一下。
“你……总要磨砺一下自己嘛。”他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开始胡言乱语,“假如以后你去了别的实验室深造,那个时候我不在了,遇到别的前辈,谁能帮你去问呢?”
郝七月不知道周末秦灿和谢以津在游乐场偶遇的事情,在她的眼中,谢以津虽然帮自己解了一次刘勃的围,而且现在他们正在合作同一个课题,但谢以津给她的大体印象依旧是淡漠疏远的大佬一枚。
但秦灿这话乍一听确实还有几分道理,郝七月思索片刻,犹豫道:“道理是这样啦,但是……好吧!我去试试!”
远处的谢以津正在本上记录着什么。
他穿着白色实验服,垂着眼,静静地伫立在实验台前,依旧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包裹着。
然而秦灿盯着他的身影,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那天在游乐园里,仰着脸,抱着企鹅玩偶,看向天上绽放的烟火的谢以津。
很难想象这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与此同时,郝七月终于鼓足勇气,选择突破谢以津周身的那片大气层,尝试着开启一段对话。
秦灿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移液枪,隔着装试剂的架子,竖起耳朵听两人之间的对话。
郝七月:“谢哥,我……我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谢以津抬起头,很轻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郝七月磕磕巴巴地把问题给谢以津复述了一遍。
谢以津看了一眼郝七月手中的图片,随即问了和秦灿相似的问题:“样本复溶到室温并且离心了吗?”
郝七月:“对。”
谢以津点头:“正式电泳之前,有先用10V左右的低压跑二十分钟吗?”
“啊?”郝七月一愣,呆呆地答道,“我……没有,原来还需要这一步吗?”
谢以津解释道:“不是必需的,但是用低压跑出离子,样本受到的干扰会更少一些。”
“同时降低三分之一的上样量,将三明治结构做得更紧实一些,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说。
郝七月眼睛一亮,雀跃地“嗯”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打扰谢哥你了。”
谢以津:“不会,有问题随时沟通。”
郝七月:“嗯嗯!”
郝七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本次交流大成功!”
她激动得语速都有点快:“意外地比想象中要好说话很多呢,而且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好细致,看图片的时候神态好认真,一点都不敷衍……”
郝五周揶揄:“可能人家没见过长得这么新奇的条带吧,忍不住多看一眼。”
郝七月:“郝五周你信不信我——”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得比较大,谢以津回过头,隔着试剂架,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和秦灿在试剂间的缝隙相碰,秦灿顿时一个激灵,有些仓皇地将自己的视线错开了。
错开的一瞬间他就有点后悔,总感觉这样做显得自己好像心虚一样。
“……行了,嘉嘉姐刚才发消息给我,叫我们一会儿记得去看她演讲。”
眼看着这兄妹俩又要掐起架来,秦灿心烦意乱地开口道:“收拾收拾桌子,该放冰箱的放冰箱,一会儿就准备下楼了。”
“哦对,忘了这一出了。”郝七月拍了拍脑袋,“一会儿还要去给嘉嘉姐鼓掌呢!”
兄妹俩开始吵吵闹闹地忙碌起来,片刻后,秦灿犹豫着重新抬起头,却发现谢以津的身影已经从实验台前消失了。
今天下午,所有人都没有安排实验,因为要去一个年中的学术交流会。
临近年中,他们基因研究所所有实验室的学者都会聚集在一个礼堂里,进行一次学术产出上的交流。
这种交流会比组会的规模要大不少,但也不是特别严肃的会议,不需要人人都讲,基本都是一些近期有重大产出的实验室,又或者临近毕业答辩的学者才会上去做一个十几分钟的学术演讲。
秦灿去年发文章的时候已经讲过一次了,今年也就是听个热闹,听别人交流一下科研成果罢了。
于是他们几个人吃了口饭,便朝楼下的礼堂走去。
“建议以后大会可以一周一开,这样每周都有免费茶歇可以吃了。”
一进礼堂,郝七月就高高兴兴地说:“啊,我看到嘉嘉姐了,在那里!咦?原来谢哥今天也要演讲啊?”
秦灿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礼堂设置在整座楼的地下一层,观众席由一排一排的阶梯座位组成。今天需要演讲的人都坐在前排,乔纳森左手边坐着的是洛嘉嘉,右手边坐着的是谢以津。
乔纳森似乎说了个笑话,逗得洛嘉嘉咯咯直乐,谢以津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秦灿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第一个演讲者是刘勃。
刘勃算是学术演讲的绝佳反面例子:紧张磕巴加上准备不全,闷头狂念PPT不说,时不时还会读错一个非常重要的激酶的英文名字。
在场的人听得是时而昏昏欲睡,时而一个激灵。
郝七月小声开口道:“救命,你们俩谁能救救我的脚趾,快抠抽筋了已经……”
郝五周:“爱莫能助,因为我也在抠。”
秦灿也很少听到这么炸裂的学术演讲:“……至少现在你们俩知道毕业演讲要避着什么讲了,总之千万别学他就对了。”
又轮了几个其他的演讲者后,便到了洛嘉嘉的演讲。
洛嘉嘉性格大大方方,采取幽默互动式的演讲,在这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学术交流会之中算是一股清流。
她先是分享了一下之前在德国和美国交流的见闻,活跃了一下气氛,逗得不少观众都笑了出来,随即切入主题,进行了自己研究成果的展出。
结束后,郝七月一边疯狂鼓掌,一边憧憬地说:“嘉嘉姐好帅,简直是调节气氛的神!”
洛嘉嘉后面的演讲者是谢以津。
像这种由不同演讲者演讲的交流会议,最害怕遇到的事情,就是碰到洛嘉嘉这样幽默大方的优秀演讲者排在自己前面。
因为下一位演讲者很容易就会抬不起气氛,从而给观众形成一种感官上的落差,对比就会很强烈。
但谢以津的神色依旧镇定。
“下午好。”他说,“方才我的同僚就她在卵黄素和衰老方面的研究和各位进行了分享。”
他看向台下的洛嘉嘉,洛嘉嘉笑着对他点头示意,两人进行了一下非常自然的互动。
“而线虫母体卵黄素的分泌与生殖腺内的细胞分化是密不可分的。”
谢以津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观众,道:“所以现在,我也想和大家分享我近期在生殖细胞肿瘤病理方面的一些发现。”
谢以津流畅地将洛嘉嘉的演讲过渡到自己的研究,神态和语气都从容自若,在谢以津开口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跟着停了一瞬。
因为今天的会议面向的是不同的实验室,并非全是同一领域的学者,所以秦灿听得出来,谢以津对其中的一些内容做了简化。
尽管如此,他只是站在那里,哪怕只是淡淡讲述着一些最基础的研究原理,却还是给人一种“我的研究天下无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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