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担心,德·格朗维尔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裁缝奥西昂这么对路易说,他亲自把镜子推到离路易更近一些的地方,让他能观察镜子里外套的效果:“先生,如果是要为舞会的服装考虑的话,我觉得这套其实更适合,显得您非常活泼又不失礼仪;当然了,另外一套也很适合您,不过那一套更庄重一些,适合婚礼、葬礼这样严肃的场合——其实您完全可以两种都各订做一身的,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的衣物嘛!”
“哎呀,我倒是很想把你们画卡上所有的服饰都订一套呢,不过那样一来,我的钱包可就得受大罪了。”路易转了个身,观察了一下全身镜里自己的后背,“如果外套选择刚才那一件,我们今天订做的全部衣服需要多少钱?你得如实告诉我。”
他本来就正愁没办法支开阿尔莱德询问衣服的价钱呢,没想到这么巧阿尔莱德就查看他的账单去了,那自然是得抓紧时间问清楚了。
“也不需要多少钱,如果您愿意,甚至都不需要您支付一个苏呢。”
奥西昂非常轻巧地这么说。
“是阿尔提前告诉你说不要把价钱告诉我了吧?”路易有点哭笑不得,既为阿尔莱德的周到感动又为自己即将面临不幸的钱包感到担忧,“现在他不在这里,你尽可以告诉我,我发誓一个字也不会对他说的。”
“哎呀,先生!不是每一个来到我们这里的顾客都需要自己付钱的。”奥西昂一边将卷尺缠到自己的手腕上,一边看着他:“其实您就算再多订几身衣服都不需要担忧,把衣柜填满都可以,不需要您付出一分钱,甚至您还能得到更多——当然了,这得看您的意愿,一切其实都可以商量的。”
这回路易感觉不太对劲了。
他看着奥西昂,对方也微笑着看着他。
奥西昂面容端正,衣着干净整洁,看起来就非常正派可靠,让路易不由得怀疑是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是他说的话里那种暗示已经几乎明显到不需要遮掩了。
“冒昧地问一句,”路易说,“奥西昂先生,您认识一位名叫吉玛·埃斯特的女性吗?”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奥西昂回答说,“但是您知道的,我们这样没有身份的人接触到的人是最多的,这样有的时候就需要我们帮忙做一些小事——比如传个话之类的事情。”
路易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比松裁缝店付给您的薪水不是很足够,以至于您都需要再做一份兼职了。”
第32章 葡月·无孔不入的情人屋(下)
“看来比松裁缝店付给您的薪水不是很足够,以至于您都需要再做一份兼职了。”
“哎呀,先生,谁也不会嫌自己拿到的金币太多的!”面对路易隐隐的威胁,奥西昂显得从容不迫,完全不担心路易会向比松裁缝店告发他的行为的样子:“毕竟这可是在巴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面包、牛奶、柴火、蜡烛,任何东西都需要钱,如果没有足够的金币,您甚至连新鲜的空气都呼吸不到!再说了,这种事情在巴黎其实很普遍的,您并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也不需要有任何宗教或者名誉上的顾虑。”
“那我可以知道委托你来传话的是哪位夫人吗?”路易问,“毕竟我总得知道想和我做交易的是谁,确定她真的有实力支付她所提出的价钱,才能考虑要不要达成这笔交易吧?”
“委托我有机会就向您提出建议的是泰布街提哈松夫人肖像馆的主人,提哈松夫人,先生。”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当然知道是提哈松夫人肖像馆,她们之前有找过我——我说的是委托了提哈松夫人的人。”
“这个就很抱歉了,先生,我也只是负责向您传话而已,并不知道委托了我的委托人的到底是这巴黎城中的哪一位。”奥西昂说,“但是我可以向您发誓,我的委托人提哈松夫人广有信誉,她会稳妥地处理所有的事情,只要您愿意,尽可以提出您的要求而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如果您是担心这会有损您的名誉的话,我向您保证,事成之后,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件事,即使是您的朋友德·格朗维尔先生。”
一个干着游走在道德和法律边缘的事情的人一本正经地说出“我们广有信誉”这种话,怎么听都怎么滑稽,至少路易是完全不相信的。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提出我对这笔交易的报价,来让你们传达吗?”
“是的,您尽可以提出来,我会替您传达给我的委托人,而她又会传达给她的委托人。”
如果换成十天之前,有人告诉路易说他会遇到这样荒唐的事情,他肯定会认为对方发了疯,然而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这是一笔不带任何掩饰的钱与色的交易,违背所有的宗教道德和世俗道德,而他们居然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交易的行情。
路易从小客厅往外边看了一眼,阿尔莱德还没有回来,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就作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这样,那么麻烦你替我告诉你的委托人吧。”他说,“请那位提哈松夫人转告委托她想尽办法来找我的人,我对她们的报价不是很满意。”
“好的,先生,那么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认为需要多少法郎才配得上您的身价呢?”
路易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数字。
“至少两万法郎。”
在里什尔咖啡馆的时候,情人屋的吉玛·埃斯特送给路易的名片上写的数字是两千法郎,为了直接打消掉情人屋背后的主顾荒谬的念头,免得她们继续派人纠缠,路易干脆直接把这个数字提升了十倍。
就像阿尔莱德说过的,一千法郎已经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在巴黎生存下来,而两万法郎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钱,抵得上阿尔莱德三年的收入和路易接近六年的收入了。就算巴黎的有钱人再多,路易也并不认为委托了提哈松夫人肖像馆的人会真的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就只为了来一段荒谬的风流韵事。
为了以防万一,路易还补充了一句:“这笔钱我要先拿到,而且必须是可靠的大银行出具的票据,否则我是不会考虑你们的任何提议的。”
奥西昂听到路易说要两万法郎的时候还不动声色,等他听到路易说必须先拿到钱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很微妙地变了一下——显然对这些情人屋来说,事先说好了价钱、事后再反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和他们做交易的人能不能拿到他们保证的数字其实还是相当值得怀疑的。
“法朗坦先生,没想到您原来也是谈判的一把好手,平时您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应该不会吃亏。”奥西昂叹了口气,对路易说:“只是以我的个人之见,对于一段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消遣来说,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些,就算是巴黎最顶尖的女演员,也不会比这个价格更高的了。”
“毕竟是出卖灵魂的价格嘛,那自然是得高一些的——你只需要转告你的委托人就行了。”
路易这么回答他。
“好吧,法朗坦先生,既然这是您的意愿,那么我会忠实地替您把您的意思传递到我的委托人那里的。”
“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吧,奥西昂先生,我今天订做的衣服一共需要多少钱?外套选择刚刚的那一件。”
“裤子和衬衫都是35法郎,背心是25法郎,外套100法郎,一共是195法郎,账单会送到德·格朗维尔先生在圣乔治街的住所,法朗坦先生。”
“我知道了。”
路易一分钟都不想再和这个奥西昂继续呆在一个屋子里,他换回自己的衣服之后,拿起手杖去找了阿尔莱德,才发现他的朋友并不是如他所说的去查看账单,而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一位从勒芒来的外省小地主因为听说了比松裁缝店的大名而来到这里订制礼服,结果比松裁缝店的人因为疏忽——路易很怀疑他们其实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开阿尔莱德——把阿尔莱德的马车和那位先生的马车安排得过于靠近,于是两匹拉车的马就互相撅起了蹄子,撕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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