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并不能代替主人所有的职责,这是一个合格的主人应有的修养,虽然随着时代的变化,这本书已经不再那么合时宜了。”卡利斯特一本正经地说,他还顺手把那本书翻看给路易看:“你看,比如说这一章,‘如何优雅地切割一只野猪’,过去的每一位贵族可都是要苦苦练习这样的技艺,好让自己的机智和敏捷能够在宴会上给国王留下深刻印象的。”
路易倾过身来,就着子爵的手往那翻开的书页上看了一眼:书页上画着的是一只巨大的、长着獠牙的野猪,它在烤熟之后被人们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似乎下一秒就会对着人们冲过来;不过,野猪的身上同时还插了至少几百只铁做的叉子,也许当时的厨子是想用这种办法表现它已经被火烧掉了的粗硬鬓毛,结果后果却是这原本巨大狰狞的野兽突然间就变得相当滑稽了。
“上帝呀,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刺猬!”
插画看起来确实是相当有趣,况且编篡这本书的人还在插画旁边写上了处理这种餐桌上的战利品的方法,第一句话就是“拔出您的宝剑把野猪的头砍下来,必须表现出相当的男子汉气概”,这让路易忍了又忍,还是不由得笑出了声:“天啦,难道你们在餐桌上也要和野猪搏斗的吗?”
“对十七世纪以前的贵族来说那自然是一种搏斗,只不过对手是其他的贵族,而战利品是国王的赞赏和淑女们的爱慕而已。”
“这可真是一种贵族才会有的烦恼。”路易说,他可没办法想象卡利斯特在宴会上拔出长剑、对准一只餐桌上的野猪宣战的场面,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愉快起来了:“我能看一下这本书吗?我现在很好奇除了一整只的野猪之外,中世纪的贵族们还会给他们的客人提供什么样的菜肴了。”
“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动物和烹饪手法都能在这里找到。”卡利斯特回答,他却没有如路易所请求的那样把书本交给他,而是若无其事地翻开了下一页:“你看,他们还会把一整只的孔雀烤熟之后再安插上华丽的羽毛,就像它还是活的一样,不过这样一来,负责切割孔雀的贵族面临的问题就要棘手一些了……”
这样一来,路易就只能就着卡利斯特的手来看这本相当有趣的烹饪书了,就像子爵提到的那样,书册里收录了几十种对珍贵的野生动物的烹饪方法,包括小鹿、天鹅、孔雀、羚羊、野猪、野鸭、雉鸡等;而对于如何优雅地处理这些餐桌上的珍馐也有相当详尽的描述,虽然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有的描述相当地滑稽:“抓住它的角,驯服那只羚羊”“断开天鹅的翅膀并展示它的优雅”“用刀子而不是手指,为它献上美丽的伤痕” ……若是人们只看到这些没有配图的文字描述,他们甚至会以为客人们要参加的其实是一场与野兽的战斗呢!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路易不知不觉之中就看得入了迷,直到卡博敲了敲包间的门然后走进来的时候,路易才忽然惊觉过来——不知不觉中,他和卡利斯特之间的距离似乎过于靠近了一些。
“先生,路易先生。”卡博对包间里的两个人说,他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路易那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俱乐部的厨子近来琢磨出了一种新的甜食,他们把玫瑰花瓣和接骨木花瓣一起用糖浆慢慢熬煮过,再浇在新鲜采摘下来的草莓和杏子上——味道相当特别,我想路易先生肯定会喜欢的。”
第127章 霜月·玫瑰花俱乐部(六)
“这听起来就像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零食。”
明明他和卡利斯特之间只是距离离得近了一点,其他什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当卡博走进来的时候,路易居然有一种奇怪的心虚与慌张之感;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对卡利斯特这么说了一句,从面前的书架上抽走了一份报纸、然后离开了那个角落——他甚至连他拿的是一份什么样的报纸都没有看清楚。
“但是可不会有人把孩子带到这里来的,先生。”卡博说,他转身从包间外的侍者手中接过装着甜食的盘子,然后走进来,把它送到坐到了桌子边的路易(而不是先送到他自己的主人那里!)面前:“您尝试一下?这里厨子的手艺向来不错,我敢说您肯定会喜欢的。”
被送到路易面前、用小枝罗勒装饰的银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切开了的草莓和鲜杏,浇在上面的糖浆已经凝结成了漂亮的通透琥珀色外衣,其中那些仿佛缩小了一百倍的接骨木花瓣和玫瑰花瓣清晰可见——厨子肯定花了相当多的精力来把那些它们切割出花瓣应有的形状。
路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卡利斯特,而对方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上:“尝一下吧,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让他们换一种。”
“我对甜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路易说,但他还是把报纸放在了一边,拿起银叉叉起了一枚草莓。
新鲜摘下并被切开了的草莓还带着一点酸酸的味道,但和混有花瓣的琥珀色糖衣外壳一起被咀嚼的时候甜度却变得刚刚好了,而点缀的花瓣就像融化了一样完全让人感觉不出来它们的存在;不过,最让路易惊奇的是在这些味道之外,他居然还尝出了一种似乎不应存在的滋味。
“这些甜食吃起来还有杏仁的味道!”他既惊奇又有些不确定地对卡利斯特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那是因为熬煮糖浆和花瓣的时候,厨师用的是杏仁露而不是水。”卡博说。
这真是一种奢侈的行为,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巧思确实是让这道甜食变得更加吸引人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路易虽然说着自己对甜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他却不由自主地又吃了两块。
在甜食之后送上来的是玫瑰花俱乐部特有的、用烤土豆和甜菜根做配菜的香煎牛排,选用的原料相当讲究——从英格兰用船运来的牛(我们不得不承认,虽然英国人刻板得就像墙上的挂钟,但那里良好的气候却孕育出了最好的牛类),新鲜宰杀之后挑选出最好的后臀尖部位(根据炼金术士的说法,这个部分藏着的‘五元素’最齐全,对人的身体也最好),再经过厨师的巧手简单烹制就成了令人垂涎欲滴的名菜;不过,和其他任何一个酒家饭馆的牛排都不同的是,送上来的香煎牛排都被切成了正好一口吃下的大小的,按照卡博的说法,这是为了让先生们免于用餐的时候要放下手中报纸、而不得不中断愉快的的苦恼。
“我想莫利斯尔庞夫人肯定是一位相当细心的女性。”
在得知将牛排切开的用意之后,路易对坐到了他身边的卡利斯特这么说,他相当好奇那位能够建造并经营着这样一间俱乐部的夫人是怎样的一位女性:“听起来,她并不是一位贵族,她是哪个大商人的妻子吗?”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的话,就不会有任何贵族愿意来到这里了,贵族们可是挑剔得很的。”卡利斯特说,“而且仅仅是为了维护这个俱乐部里建筑和那些玫瑰花,她就每年都至少要花上十万法郎,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听起来这里面有着相当的隐情,路易不由得好奇起来:“那么,那位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这回卡利斯特没有说话——他似乎忽然间就被他手中的报纸深深吸引、而忘记了路易的疑问了,直到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的路易再一次提出自己的问题,他才慢吞吞地回答:“莫利斯尔庞夫人曾经是一位以品味高雅出名的女演员,不过她现在托庇于巴黎一位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公爵大人,而她的丈夫很早以前就放弃了他所有的权力去了外省。”
有了这样的一句话,很多的东西就是不需要解释的了,路易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另外一个曾经也是女演员的人来——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前还谈论过她呢。
“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您说过您知道玛丽·特罗亚的事情,就是现在正呆在圣乔治街七十九号的那个女子。”路易说,他回想着当时卡利斯特的话:“您说她曾经是法兰西歌剧院的女演员,事实上,她还对我说过,她当时还是歌剧院的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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