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雨(62)
谢桥很冷静地觑着他,纪真宜昨晚的吻和那句我要追你好像没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你来做什么?”
纪真宜说,“来接你啊。”
“接我?”
纪真宜觉得他心情好像不错,跟着笑起来,眼尾弯弯翘翘,“谢总,我以后都来接你吧?”
谢桥漫不经心地用余光打量他。
纪真宜拍着胸脯,把话说得很满,“你放心我一定每天都来!”
第二天就失策了,他和孙中被派去下级县拍塌方引起的事故,跟施救队员一起跑上跑下,弄得满身都是土,原本要五点回市里,结果七点还没在山上找着信号。
一直到八点才打着手电筒下山,他心想完了完了。
背着堆器材到处找信号,气喘吁吁给谢桥拨过去,“谢总你下班了吗,我今天、今天可能不能去接你了……”
电话直接挂了。
纪真宜蔫了。
孙中开着台里的车很够意思地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纪真宜和他挥手告别,都十一点了。他颓丧地去坐电梯,脚步沉重,一眼看见等在电梯前的谢桥。
谢桥西服拿在手里,单穿件黑衬衫,袖子挽起露出截精瘦的小臂,左手腕上戴着块表,沉郁挺拔,听见纪真宜一路小跑过来,仍目不斜视。
纪真宜率先打了招呼,好巧啊,谢总。
谢桥没理会。
纪真宜重整旗鼓,谢总,今晚工作很多吗?你怎么也这么晚回来?
谢桥略作思量,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哑谜,“我在上,他在下,他不动,我不动,我一动他就痛,他出水我高兴。”他看着纪真宜,眉眼英佻,“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纪真宜的心沉沉地降下去,能出水了不起啊?
“你说你要追我。”谢桥说,脸上是一种淡漠的讽刺,“我看起来很好追吗?你这么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追。”
纪真宜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没有。”
谢桥置若罔闻,声线清朗,“你说话当过真吗?你又跟我开玩笑啊?”
电梯叮地一声,谢桥走了出去。
纪真宜背着一堆死重的摄影器材瘦骨伶仃地站在原地,衣服被带子勒得皱巴巴。
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好,昨天把话说得那么满,今天就做不到。
何况他还前科累累。
谢桥半夜还在书房办公,纪真宜现磨了杯咖啡,特地拉了花送过去,也没捞着句好话。
回到房间给罗总打电话,申请这段时间只接市内新闻。
纪真宜挂了电话就郁卒地瘫在床上,前天他还因为窃取了谢桥一个吻喜不自胜,今天就为了谢桥两句话抓心挠肺。
打开iPad看电影,视频软件自动播放了《夺命三头鲨》。
他蹲在地板上抽烟,一根一根燃尽。
他又开始反省,从再遇谢桥开始。
这是第八年,谢桥出国的第五年,红绳断在今年三月,又来到一个新的夏天。
太巧了,和谢桥重逢的时间点来得太巧了,谢桥最开始那样主动,他抱着某种朦胧又自己都觉得无稽的妄想——谢桥在等他。
自作多情被现实无情戳破确实有点叫人无地自容。
他之前总跟谢桥说,小桥你别等我。但其实他心底里短暂地卑劣地自私地希望过,小桥你等等我。
当然谢桥不等他才是情理之中,他也没真的奢望谢桥等他。
他摸不透现在的谢桥,他不知道谢桥想干什么,可他偏偏又喜欢谢桥,像他刚才电话里和总监说的那样,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也没有谁规定过,他喜欢上谢桥,谢桥就一定要喜欢他。
追人嘛,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他闭上眼给自己打气,加油,纪真宜!
吃得苦中苦,迎娶美公主!
第二天一早,谢桥出门时跟他说,“你要追我是你的事,我可不等你。”
“好,你放心,我跑着追。”
说是这么说,但纪真宜从没追过人,好似已然黔驴技穷,追谢桥他当然还斗志昂扬,可是怎么对症下药呢?
他之前的行动全都太草率了,冒冒失失很不得体,耍小聪明约谢桥去看话剧,结果自己给走错了场,夸下海口要天天接人,第二天就食言而肥。
谢桥显然不如何信任他,还是得徐徐图之。
谢桥开始应酬了,据银行的人说,那些高管基本没有十二点前回家的。谢桥不怎么喜欢应酬,除非是和政府对接的项目,实在难以推脱。
纪真宜终于说到做到,开始兼任谢桥的司机。谢桥在里面应酬,他在车里等,闲暇时间长了就胡思乱想,普通饭局还好,私人会所他难免要想着谢桥会不会被带着进行些什么淫秽活动。
还好是他杞人忧天,谢桥每回出来都清风霁月。其他人都是被架走的,谢桥西装搭在手腕上,脸上有层醉酒的薄红,戴着眼镜,步伐沉稳地走过来。
纪真宜连忙把准备好的温牛奶递过去,“难受吗?”
谢桥坐进后座,摘了眼镜,按着眉心“嗯”一声,把奶喝了。
路程稍短,纪真宜就和他说话,谢桥应得比较少,纪真宜经常以为他没听,可他偶尔说个东西卡壳了,谢桥又冷不丁出声提醒他。
有时候车程稍微长些,谢桥会在车上眯一会儿。睡得沉了,到了楼下都不察觉,纪真宜也舍不得叫醒他。
他透过内视镜看见谢桥仰头睡了,睫羽在挺直的鼻梁两侧覆出安谧的阴影,肤色皙白,薄唇微翘,因为睡前喝了杯奶的关系,整个车里都好像被睡得奶呼呼的。
多可爱。
他不知道和谢桥接触的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他可爱,不管别人怎么想,纪真宜觉得他太可爱了,无论当初还是现在。他想,谢桥一定还是又甜又可爱的,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那是他不够好,谢桥不愿意让他看到。
他绞尽脑汁想一个合适的甜点来形容此时的谢桥,都觉得远远不够。
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勉强是个冰激凌,看着清凌凌的很漂亮,亲上去才知道,好甜。
谢桥怎么能喝酒呢?
他明明就该喝奶的。
纪真宜看着内视镜,无声笑起来。
进入社会的生活匆匆碌碌,日复一日地倥偬奔波,流景骎骎,他在这种望不到尽头的庸碌里,终于一头撞到端着咖啡的谢桥身上。
纪真宜抬头见到他的那瞬间,明明白白地觉得,自己等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
作话:请大家都从三十八章重新开始看,情节换了
下章是r
第四十八章 (上)我说话当真
孙中念叨了俩月的女神乐陶这礼拜终于回台了,结束了为期半年的外派交流,下周就复工回午间新闻主播。原本栏目里定了这周五晚上给她办个欢迎会,她知道后大方掏钱请大家都去市里有名的酒楼吃喝玩乐一条龙。
她是从小到大的女神风范,既漂亮又努力,家世好能力强,脾气也收敛不少,镜头内外都落落大方。她,纪真宜,瘦猴三个可以说相当有缘分,既是同学又是同事,乐陶和瘦猴差不多是同期进电视台的,纪真宜晚一年,他是经瘦猴介绍进去的。
谢桥这天又有饭局,纪真宜想着只在乐陶这露个面,结果一进去就怔住了,“古老师。”
谢桥接到他的电话时快要十点,纪真宜虽说没醉,但喝了不少,绝计是不能开车了,他一听谢桥说没喝酒,就一定要谢桥来接他,拖着长腔,“好嘛好嘛,求你了谢总,就今天……”
谢桥端着不回应。
作为栏目唯二单身汉又被女神无情奚落的孙中冲过来抱着他干嚎,我只有你了纪真宜!你可不能丢下我,咱俩双宿双栖,只羡鸳鸯不羡仙……
纪真宜一脚把这倒贴的野鸳鸯踹开,听见电话里谢桥说,你在哪?
纪真宜忙把地点说了。
谢桥说,顺路。
十点半从酒楼出来,谢桥正等在外面,纪真宜又被灌了一轮,他酒量好却也微醺起来,神经亢奋。看见谢桥时笑得嘴都咧耳根那去了,晕陶陶的,差点要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