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雨(14)
谢桥不满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自给自足,明明是他自己不给纪真宜一个痛快,却不讲理地怪纪真宜起来了,“你怎么不求我?”
纪真宜俨然把他当一根人形按摩棒了,整个人激烈挺动,快活得呜呜叫唤,简直浪不忍视。听到谢桥的话,脑子里滤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泪眼失焦地觑着他,慢慢勾出一个笑来,“好,求求小桥,小桥大发慈悲干死我吧……”
谢桥脑子里像熬了一锅浆糊,他都不记得接下来自己是怎么掐着纪真宜的脖子,干得他要死要活,张着的都嘴合不上,哭得直打摆子,高潮的时候身体拧成一团抖得像筛糠了。
完了事,谢桥趴在纪真宜背上休憩,心里想起刚才的情状,觉得他浪成那样实在可恨,惩罚地用牙狠狠磨他肩头。
纪真宜恹恹郁睡,挥苍蝇似的赶他,“什么毛病,怎么老咬人?”
谢桥枕到一边,安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干净得像被泉洗过,“为什么抽烟?”
纪真宜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满意地蹭来蹭去,好久才找着个舒服的姿势,用后脑勺回答他,“为了装逼。”
第十一章 虽有神仙,不如少年
谢桥早上起来床上就只有他一个了,一觉睡得沉,他花了点功夫才想清楚这是哪。他撑着坐起来,迷糊地环看一圈,不知道身旁睡着的纪真宜去了哪。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出了房间,问了保姆才知道纪真宜和他妈一块去了影音室。
影音室里,纪真宜和他妈正懒在沙发上看谢桥的成长录影。谢桥这一推门外头的光渗了进来,做贼被抓赃的俩人毫无犯错自觉,异口同声地支使他,“快把门关上!”
屏幕外的谢桥乖乖巧巧,不仅没有上前问罪,还在两人的恫吓中听话地反身把门关上了。
屏幕里的谢桥软软嫩嫩,还是个粉琢玉砌的奶团子,两三岁的样子,他手里抓着一把大白兔,迈着小肉腿蹒跚地朝镜头走过来,笑出几颗圆润的乳牙,人小鬼大地对着镜头说,“你要好好爱我!”
毫不夸张,纪真宜心都化了,他没想到谢桥还有这么可爱的“黑历史”。
“你看看你看看,多可爱是不是?!他那时候可粘我了,最爱的就是妈妈。”说着风情万种地横了门口的谢桥一眼,故作嗔怪说,“哪像现在,好冷漠好薄情,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纪真宜跟着扫谢桥一眼,跟着批斗,“就是!好冷漠好薄情!”
冷漠薄情的谢桥把投影关了,开门出去前还很有人情味地知会他们,“我去跑步了。”
纪真宜吃完早饭就走了,叶莺莺让他挑了两盒口味喜欢的月饼带回去,本来还想让他拿两箱蟹回去,毕竟秋天是吃蟹的时节,可纪真宜说他不直接回学区房,难得有假他得在外面浪一圈。
谢桥午饭是在舅舅家吃的,许意临家人大多侨居国外,国内没什么亲人,中秋当然是和叶莺莺回哥哥家。
谢桥下午两点从舅舅家出来,原本许意临想直接送他回学区房,可他有心拒绝,就给纪真宜打了个电话。纪真宜果然还在外边浪,还盛情邀请他也来,谢桥找了个要去玩的理由,顺理成章地自己走了。
他到的时候,纪真宜正站在街边等他,两边手腕上各勒着一盒月饼,腾出两只手来,一只手上拿着奶茶在嘬,另一只在玩手机,各司其职,两不耽误。一见他来,拿奶茶那只手举起来朝他挥动示意,谢桥这才看见他这手小拇指上还挂着个袋子,琳琅满目得像个收破烂的。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盒红豆米糕,纪真宜翘着小指递给他,“我刚看见那边有,就给你买了。”
谢桥刚才心里把他比作个收破烂的,这会儿很觉得受之有愧,在纪真宜一再推送下,好歹还是接过来了,“谢谢。”
这会儿天还早,纪真宜自作主张买了两张电影票,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电影都是好电影。又说这奶茶还不错,让他也去买杯尝尝,结果谢桥进了旁边一家西餐厅,买了店里的饮品出来了。
纪真宜看着这杯色彩鲜艳粘稠,看起来漂亮又古怪的东西,好奇又狐疑,“这是什么?好喝吗?”
谢桥蹙着眉没回答,似乎在思忖的样子,纠结了一下,把饮料递过去让纪真宜喝一口。
纪真宜也不扭捏,含着吸管唆了口,霎时被甜得两眼一黑,差点双目失明,整个人都快被这口超出正常甜份太多的饮料齁成一块糖了,抖抖嗖嗖地说,“小桥,你不觉得这个有点……太甜了吗?”
谢桥显然不觉得,他含着吸管珍惜而专心地啜着,懵懂地朝纪真宜眨了眨眼,“什么?”
“……没什么。”
他猜到谢桥爱吃甜,没想到这么爱吃甜,还是这种对自己来说好比穿肠毒药的甜。他料想这东西正常人喝一口起码得抖两分钟,一杯喝下去至少要齁死三头牛。
谢桥最后也没说这杯东西好不好喝,只是又去买了一杯,反正没地方可去,纪真宜就和他坐在了店里。
纪真宜拄着脸看他喝一口饮料,咬一口红豆米糕,吃相斯文又利落,长睫垂覆,甜食让他清冷漂亮的脸上泛起孩童一样天真满足的笑。
冷不丁问他,“你知道阿姨今天早上和我说什么吗?”
谢桥根本没想到他们俩今早会有深入交谈,稍微有些错愕地抬起脸来看他。
纪真宜想起叶莺莺抱着狗和他一起蜷在影音室的沙发上,好落寞,“有些事,我都不知道是我太蠢了发现不了,还是他根本不想让我知道。他太棒了是不是?又聪明又独立还很有主见,我有时候都想,他根本不需要我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当他妈妈。”
她好像真的无忧无虑,不知道孩子讨厌的食物让她挫败不已,已经难过了一整晚,对着纪真宜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纪真宜问他,好像很不能理解,“不喜欢吃的东西,为什么要吃呢?”
谢桥脸色沉静下来,“小时候觉得挑食不好,后来就养成习惯了。”
父亲去世以后,他跟着母亲回到舅舅家,虽然没被给过脸色,更没被呵斥过,却怎么都觉得是寄人篱下。他无形中给自己戴上一层枷锁,把束手束脚的局促镀成另一层意思,安分听话,优秀规矩,学习努力,品行端正,不挑食不吵闹,从来不讨厌任何东西,也不提任何非分的要求。
要不是去年叶莺莺和许意临再婚,他实在觉得不自在,今年也不会以高三为由提出搬出来住。
纪真宜若有所思,突然说,“我跟你讲,我小时候看蜡笔小新,老是看到小新不喜欢吃青椒,他妈妈想尽办法一定要逼他吃。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吃青椒呢,难道青椒里有什么营养其他蔬菜不能代替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后来学会打字,第一次用电脑,搜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人一定要吃青椒?’”
谢桥差点要笑,纪真宜这种钻研的精神要用到学习上指不定能成个科学家。
“结果搜出来全是‘为什么很多人不喜欢吃青椒?’我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竟然有这么多人不爱吃青椒。然后我换了个搜法,搜美伢为什么一定要小新吃青椒,结果答案都说是不想溺爱他,不准他挑食。”
“真奇怪,世界上有那么多青菜,只是不吃青椒而已,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要是不喜欢吃青椒,谁也别想逼我。”
他下巴扬起来,很骄傲很有骨气的样子。
谢桥看他把没人能逼他吃青椒当作什么丰功伟业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定神想想纪真宜确实很挑剔,祝琇莹总抱怨他“这不吃那不吃,你下辈子最好做皇帝。”
纪真宜神气完,又想起自己的初衷来,“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以后我妈做菜不好吃你就直说,不喜欢吃什么也直说,大人很笨的,你这夹一筷那夹一筷,他们哪知道你不爱吃什么菜?”他说,“小桥,老话都说爱哭的孩子才有肉吃呢,你这么乖可怎么办呢?”他捧着脸,忍俊不禁,煞有其事地说,“不过,小桥长得这么帅,笑一笑的话,把我身上的肉割给你吃我都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