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雨(36)
纪真宜赶紧蹲下去,跟那个妈妈的动作别无二致,操心地碎碎念,“怎么随便磕着都青这么大一块啊,你是豌豆公主吗?”
谢桥看着他乌黑的发顶,突然想到什么,薄唇抿一抿,“我是小桥公主。”
纪真宜乐不可支,“你还记得啊,好好好,我保护小桥公主。”他在石凳上轻轻打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像个狗仗人势的地痞,“你这个坏凳子,谁让人你长这的!碰坏我们公主,你羞不羞愧,羞不羞愧?!”
第二十九章 (上)私奔(3)
酒店虽然新开不久,却也十分周到雅致,整体外观采用夏威夷风格设计,形状呈海螺型,从高空俯瞰,仿佛一枚镶嵌在海岸的巨型海螺。
谢桥早上起来,坐在房间露台的藤椅上吃水果,掰了个橘子,吃了一瓣,入口清甜,想给纪真宜留着,又掰了一个,更觉汁水凉爽,又放下了。
于是纪真宜一醒来,“小桥,你怎么吃这么多橘子,要上火的。”
谢桥看着面前堆着的十来个被剥了桔衣的橘子,每个都只吃了一瓣,一时也有些怔愣,他抬头看纪真宜,“你吃。”
纪真宜怕他上火,又不想浪费,只得坐下来,结果一吃每个都甜,他像捡了什么大便宜,乐滋滋,“不愧是五星级,送的橘子个个都这么甜。”
纪真宜又挑着吃了个杨桃一个火龙果,撑得肚皮滚圆,又拿房间的胶囊咖啡机泡了两杯咖啡,惬意地软在藤椅上,放眼望去海天一色。
纪真宜唇在杯口抿了抿,“人都是活着活着就死了,谁知道哪天就嗝屁呢?所以啊,要及时行乐,要不然死了白白留遗憾。”他说得自命不凡,“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快乐。”
谢桥问他,“你看过一本书叫《余生皆假期》吗?”
纪真宜眼里闪烁着无知的光芒,“什么书?鲁迅的吗?”
“……没什么。”
“小桥有什么很想做的事吗?”
“现在吗?”
纪真宜斩钉截铁,“现在!”
谢桥稍稍思虑,“我想吃饺子。”抿出个笑,“蘸番茄酱。”
午餐是在酒店餐厅吃的海鲜,谢桥真用番茄酱蘸着吃了盘饺子,觉得味道甚好。两人洗了个澡就退了房,纪真宜说带他去小地方玩,这里没意思,他都去过了。
谢桥静了一秒,“天涯海角也去过了吗?”
纪真宜说,那哪能啊?去过了,我还能带你去让他们坑第二回?
可以了,和我去的地方没和别人去过,就可以了。
出去随便坐了趟公交,纪真宜胡吃海塞了一顿海鲜,原本还滋润,直到站他旁边的外国友人抬起胳膊抓住了吊环,咯吱窝的味道简直烤羊肉串现场。
他被熏得脸色青白,立马转头冲着谢桥,额头磕在他肩头。
啊,美少年的芬芳果然醉人,一下又飘飘然活过来了。
他翕合鼻翼使劲吸了一会儿,才把肺里那股子羊肉串味驱干净。
谢桥不解地颔首看他,“怎么了?”
纪真宜头也不抬,像个大饕,“真香!”
他们稀里糊涂到了一个小镇。
是个倚靠红塘湾质朴而宁静的小镇,和其他早已进行旅游开发的海湾不同,这里仍然保留着海滨小镇的物价和风貌。椰风海韵,小镇风情,山间也是云雾缭绕,居民住着自家小楼,听风看海,生活滋润。
纪真宜在网上找了间民宿。
老板叫滨哥,三十多岁,中等身高,黝黑偏瘦,本地人长相,待客异常热情。
他的店有两层,楼下是夜宵摊,专营烧烤海鲜,楼上做民宿,因为环境嘈杂的关系,民宿客源非常少,网上评价也低。但他始终不改初心,至今还在维持着两项极度不兼容的生意,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死耗子就看上你这只瞎猫了。
纪真宜真就看上他们家是开烧烤的了,尤其大x点评上他们家的“滨哥夜宵”评分奇高,而民宿价格又奇低。店里多是自家人帮忙,滨哥和他弟弟海哥是对双胞胎,同时滨哥自己又生了对双胞胎男孩,虎头虎脑,叫大宝小宝。
纪真宜非常震惊,还和谢桥讨论了一下,生双胞胎是不是有什么家族基因优势?又傻了吧唧地问,一对男双胞胎和一对女双胞胎结婚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长得一模一样。
滨哥店里白天没什么客人,嚼着槟榔,硬要给他们俩当导游,说哪有民族舞看,哪贝壳特别多,沿海公路的风景如何波澜壮阔……
纪真宜也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见滨妈和滨嫂在那洗生蚝,也殷勤地上去帮忙了,坐那和人家说说笑笑,哪是个客人,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上门女婿。
谢桥显然就没有这种亲和力,他一去人家连忙摇手。
“不用了不用了,别把衣服弄脏了。”
“没事,没剩多少了,不用帮忙。”
“没关系,小桥来玩一玩,我正想偷懒呢。”纪真宜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挪出来,“小桥坐这,戴手套啊,小心点。”
“嗯。”
一下到了傍晚,不知道吃什么好,滨哥说他的海鲜炒粉是当地一绝。纪真宜拍板说,行,来一份海鲜炒粉,要宝宝辣。
滨哥拿着大勺出来问他,“那我就不懂了,宝宝辣是什么辣?”
“就是你们小宝吃什么辣,就给我们小桥吃什么辣,丁点儿就行。”
吃过晚饭,去附近景点逛了一圈,遇上个贼眉贼眼拉人看特色民族舞的,花样是不穿衣服,谢桥说不穿衣服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民族。纪真宜笑得打滚,又到处看了一圈,十点多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店里全是人,里间还有人打麻将,吵吵嚷嚷,怪不得没人愿意住。滨嫂和两个牌友三缺一,实在拖不到人,滨哥上来敲门问他们打不打麻将。
纪真宜说学生没钱。滨哥说打小的,不赢他们钱,玩玩,谁赢谁请海鲜咖。
纪真宜黑眼珠一转,“我要是赢了,滨嫂的小电驴明天借我们开开。”
滨嫂说,“小电驴?电动车吗?”
电动车是她用来接送孩子的,平时也用来买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纪真宜惦记上的。
“嗯,不白骑,给租金的,实在不放心,我们放押金行吗?”
滨哥豪气,“你要能赢,电动车你骑,不收钱!”
于是纪真宜上桌了,谢桥不会打,纪真宜让他在旁边看着,当个吉祥物。桌上其余三位包括滨嫂都是老牌友了,高手算不上,老手肯定是。
纪真宜不太懂当地麻将的玩法,也没什么手气,打几盘输几盘,他心态好,说就当交学费了。还没打上两圈,刚摸着门,纪真宜上家一位年轻些的妈妈接着家里电话,三催四请,硬被叫回去了,又是三缺一的煎熬场面。
谢桥坐下了。
纪真宜问,“你不是不会吗?”
谢桥说,“看会了。”
这里的麻将最大不同在有番才能胡,别说胡牌,就是记住各种番都能把纪真宜绕晕。
谢桥坐下来第一把就平胡了,第三圈的时候直接打出个十三幺。
等人出牌的过程是兼具无聊与刺激的,很多人会有小动作,滨嫂就喜欢拇指和食指捏着最后一张牌转着玩,纪真宜毫无坐相,百无聊赖地歪着瘫在椅子上。
谢桥都比平时散漫一些,他倚着椅子,挺拔的脊椎微微松懈下来,食指在最后一张牌上有规律地敲击着,每打出一张,指尖会在牌角拨一下,让麻将旋着滑过去。
他就是这么气定神闲地打出十三幺的。
纪真宜第一次觉得会打麻将的男人也这么帅,也不知道是谢桥长得帅,还是聪明给他添光添彩。
第三圈开始,纪真宜感觉到谢桥故意给他喂牌了,前两次还没意识到,以为谢桥算有遗策,让自己捡漏了。后来一次比一次喂得准以后,他再不察觉都对不起谢桥喂的牌了,又怕谢桥喂得太明目张胆了,干咳了一声,谢桥眼都没抬。
他朝桌子底下看了一眼,特地脱了人字拖,警示地踢了一下谢桥小腿,谢桥没反应,他又踹了一下,谢桥瞬间两腿合拢,把他的脚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