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雨声里,鹤见稚久平静地向费奥多尔诉说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悲伤和苦涩,眼里的银灰色平静得就像深山里的一汪冰冷的泉水,再溅不起任何波纹。
“但是常人所认为的‘不可能’,都是基于没有‘超自然能力’这一论点上的,假设书、德累斯顿石板乃至千千万万种许愿机的能量俱为一体,将这样充满无限可能的力量作为扭转世界的核心,那世人不切实际的理想是否有成功的可能性呢?”
鹤见稚久说:“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偏执的理想主义。”
他说:“但理想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它比现实主义更热切、更虚幻、更充满了‘不可能’的可能。”
“所以我明白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究竟要面对什么。”
鹤见稚久说,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如从前的、奋不顾身的目标。
费奥多尔咬着指节,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你这样的想法,不会是从你回到这个国家开始,也不是回到这个国家之前。从什么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细节,一不留神,费奥多尔下重了力道,指节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痕迹,他没有在意这个,诧异地看向鹤见稚久,却感觉自己的推测放在这个人身上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你加入那个组织的那一年?”
那已经可以说是将近六七年前的事情了,说不定还要更久远一点。
还有那句至今为止做下的准备……
费奥多尔第一次感觉到了鹤见稚久这个人身上强烈的反差感,无声地、仓惶地笑了。
……该说不愧是鹤见稚久啊。
“这个放在之后再说,附近有人过来了。”鹤见稚久扬了扬眉,敏锐地发现附近有不少人靠了过来。
然后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带着敌意……?
鹤见稚久疑惑地皱起眉头,四下环顾,打探周围的情况。
费奥多尔挑眉看了鹤见稚久一眼。
鹤见稚久注意到了,他疑惑的望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怎么了,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吗?”
费奥多尔没有直接回答。
他已经从鹤见稚久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仰头望向晴空塔顶,任由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垂下,凌乱的发丝缀满水雾,几根发丝映着冷光。
冰冷的雨滴顺着发丝滑进领口,费奥多尔看着天望回廊的方向,呼出一口白雾,秀气的眉眼弯下好看的弧度,在鹤见稚久不解的目光里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不大,却笑得胸膛发震,那随性优雅的笑容绵长而纠缠,浅淡的轻松镌刻在眸中的葡红里,妖冶得惊人。
鹤见稚久好像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什么,“总感觉你笑的是我。”
“……不,我还在想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个陷阱,原来是毫无自知的一脚踩进来了吗。”费奥多尔眼眸中的葡色被雨水润湿得更深了一层,眼底却透出异样的华光。
鹤见稚久回了个:“?”
“不过歪打正着反而出其不意的让局面没有陷入绝境,……你刚才为什么要跳下来?”
在已经做下决定之后鹤见稚久不会后悔到连对他的亲友动手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既然有这样的力量,将敌人扼杀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不是更好吗?没有必要赌一个他。
费奥多尔确信,鹤见稚久的计划不需要他也能顺利达成。
这家伙向来是以单挑为基准在进行自己的准备工作。
“因为你掉下去了啊。”鹤见稚久不明所以的回答道,摸摸自己不聪明的脑袋瓜,不知道这些聪明人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直白的回答,“你掉下去了,我抓住你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就这样?”
“就这样。”
鹤见稚久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费奥多尔话题一转,喊道:“稚久。”
并不理解聪明人的脑回路,已经在想等会从哪条路线离开,之后又该怎么转入计划开始阶段的鹤见稚久闻声点头,“嗯,你说,我听着。”
费奥多尔回答了上一个让他发笑的问题:“刚才在晴空塔上是一个陷阱,是太宰治故意让你向所有人宣战的陷阱。这些人,外面那些带着敌意前来的能力者现在已经在特务课或者非时院的授意下成为你的敌人了。”
“但是他现在恐怕也要张大嘴巴,深深震撼于你展现的力量,然后绞尽脑汁的与江户川乱步商讨更多计策……我也很意外,你比我预估的还要出乎意料。”
费奥多尔无不感慨。
从他引导羂索动手咒杀鹤见稚久开始,试探鹤见稚久的实力这一点就已经是必要的目标,环环相扣之下,他把鹤见稚久一步步推到了这个少年最喜欢的地方。
鹤见稚久毫无自知地踩进了他的圈套,也没意识到太宰治对他的试探。
只是在自顾自转变心态,决心宣战的少年反而意料之外的破局了。
这个时候费奥多尔似乎能明白为什么鹤见稚久的武力资料会被封存。
如果说布拉姆·斯托克那样的存在是人形天灾,那么鹤见稚久就是应对这些天灾的大规模抑制武器。任何大范围的、无法控制的灾难都可以付出最小的代价解决,由此甚至可以放任一些灾难演化形成。
鹤见稚久,以实绩胜任的最年轻执行官。
名不虚传。
“对了,还有件事。”
事已至此,费奥多尔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地再去算计什么了,整个人莫名轻松下来,很干脆地说道:“关于黄金之王。在你在晴空塔的这段时间里,绿之王比水流已经带着他的氏族突袭御柱塔成功,现在那位王权者大概是已经死了。”
“哦,嗯。”鹤见稚久点点头,“好,啊?——嗯嗯?!!”
鹤见稚久猛地扭头,大力到像是会把脖子扭断,瞳孔剧烈震动:“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杀的不是只有天元一个吗?!
费奥多尔倒是轻松下来了,耸耸肩膀,轻松地回答道:“之前和太宰君一直有聊到的说猜不到你的想法,是不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去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但说你好猜,是因为你要做的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国常路大觉的死亡会极大程度的影响到这个国家的政治体系运转,一旦你动手,国家机构对你的影响力就会无限降低。你会对黄金之王动手这一点从你回到这个国家的第一时间就去见他就很清楚了。”
“……”
鹤见稚久默了默,看向费奥多尔的目光堪称惊恐。
头脑派,恐怖如斯。
居然连他的思维模式都已经要摸清楚了?!!
费奥多尔笑而不语。
“太宰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去找过黄金之王。”俄罗斯青年伸出食指压住下嘴唇,再仰头看向天空,一副思考的模样,“不过,你很出乎我和他的预料。”
“哪怕现在大量咒术师都被调开了,薨星宫的防守能力也足够让人暂时放弃那个位置,但你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最难攻下的薨星宫……”
鹤见稚久嘿嘿一笑,既然被点破了也就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不好意思地说道:“诶嘿嘿,这不是因为第二王权者随时都能杀,但天元不一定嘛。”
“就像我查了几年都没摸清楚异能大战遗留下来的武器究竟有多少一样,人类自发制造的武器中就有「书」和「大指令」这样恐怖的存在,千年前的古老遗留,谁知道稍有不慎会不会被暗杀。”
鹤见稚久摸摸自己的脑门,打了个哆嗦,双手环抱住肩膀搓搓自己:“我可不想一觉睡醒,发现脑子没了被人夺舍了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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