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鹤见稚久打了声招呼。
那人这才慢吞吞转过来,终于让人看清他的样貌。
黑色的短发,白色的哥萨克帽子,还有那身被鹤见稚久羡慕过是特殊装扮的斗篷。
“……晚上好。”
费奥多尔为他这幅自然至极的态度顿了顿,干脆也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本来没有打算这么快接触你。”
他的想法和所有透彻鹤见稚久性格的人一样,但比起直接打直球,费奥多尔更倾向是其中能温水煮青蛙那一种。
就像太宰治说的,鹤见稚久一旦陷落情感的网,会很难挣脱。
“但是我突然发现,稚久的准备有点太齐全了,远超我对你的预想。”
费奥多尔放下手里的相框,一步步走近玄关,他说,说话时葡色的眼瞳紧紧锁住少年,好像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他低声喊着少年的名字:“鹤见稚久。”
少年不惧任何外来威胁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明白了什么,打算执行什么。
他知道一部分,但还不知道结论。
所以费奥多尔问道,眸中藏着神祟皆有的不明情感,在玄关之上与鹤见稚久对视。
“你现在究竟走到了哪一步,才会对一切接触都视而不见呢?”
第136章 理想者的本我(26)
直接接触鹤见稚久并不是个很好的选项,这一点其实费奥多尔比太宰治更明白,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在察觉到鹤见稚久存在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面前。
如果说太宰治接近鹤见稚久是忌惮和恐惧,那么费奥多尔可以毫不迟疑地回答自己是出自私心在接近这个一无所知的少年。
诚如多方对鹤见稚久的判断一样,这个曾经举世皆敌的少年现在恐怕连有人要悬赏他的理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是一个人孑然孤独时身边突然出现了很多自称了解他的人,就这么被拽出自己的世界,看见强光照拂。
然后就会被很多人争夺、觊觎甚至仇杀,直到他完全表现出自己无辜的一面,成为可以信任的纯善之人才能摆脱那些窥视的警惕。
曾经费奥多尔是这么想的。
曾经是。
直到他趁着空档时间翻开鹤见稚久的履历,找到了少年不为人知的一面,费奥多尔这才发现他习惯性的忽视了另一个事实。
鹤见稚久是个很难完全掌控的不稳定因素。
当他追踪鹤见稚久的定位器穿梭过「书」的匿藏地,又在御柱塔的德累斯顿石板上驻足,最后信号消失在横滨车站发生的那场爆炸里的时候,费奥多尔恍然失笑,明白了鹤见稚久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和他交换手机号码。
他进入了鹤见稚久的警戒圈。眼前这个态度随意的少年早就明白了魔人是谁,只是在等他动手,无声地询问他的来意。
——因而,无所谓来者善恶。
就像现在。
“总感觉像是要开清晨座谈会一样。”
可能是头一次在通宵未遂的时候要和人聊天,鹤见稚久一连能打三个哈欠,看上去随时能睡过去。
他把客厅沙发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好在不住人的时候这栋房屋也有注意防尘措施,很快就清出了能坐人的位置。
客人是安顿好了,但在打第四个哈欠的时候鹤见稚久还是经不住困意,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地,决定先去给自己泡一杯提神醒脑的咖啡。
鹤见稚久捣鼓起家里的老式咖啡机。
除了第一句没有意义的感慨之外他没再说第二句话。就当费奥多尔以为他会继续沉默,直到真正准备好坐下谈话才会开口的时候,鹤见稚久猝不及防地说道:“你调查过我了。”
“……”
费奥多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只静静地看着少年的背影,看见搭在单薄背脊上的灰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眸中沉淀的思绪积蓄许多,在想一些事。
“这个住址一般人查不到,也不会在我的任何档案里。在见到横滨的双黑开始我就知道警方那份档案大概是保不住了,和特务课签下的保密协议是有很强的保护措施,但世界上能人总比困难多,一定想知道我的信息还是有很多方法的。”
鹤见稚久没在意费奥多尔不回话,自顾自用赞叹的语气感慨道,他倒是没有自己的情报可能会被泄露的紧张无措,倒像是来称赞窥视者们技艺高超的。
“能追查到这个住址,费奥多尔——魔人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少年转过身,手里托着两盏瓷杯。
“要喝吗?咖啡。”
“要的,谢谢。”
鹤见稚久笑起来,过来弯腰将其中一杯放到费奥多尔面前的矮桌上,深色的咖啡微微浮动,蒸腾的热气带出苦涩的清香,费奥多尔端起来浅尝了一口。
很不错的手艺。
另一个人落座的声音在右侧响起,费奥多尔没有转头,那边少年困倦又条例清晰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鹤见稚久两手捧着杯壁,像是回来的时候冷风吹多了,需要汲取一些暖意。他小口小口将苦涩的咖啡抿进,一边说:“但是这里我要提前说一声,我对当恐怖分子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拯救世人的大义。所以可能没办法给你帮上什么忙。”
费奥多尔低笑,毫不犹豫指出了他没说出口的态度。
“但是鹤见……稚久没有拒绝我的意思呢。”
亲昵的称呼在唇齿之间流转许久,只需要少许的气息就可以吐出,先前在还在保持距离有其他思量的费奥多尔这一回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未经允许就喊起少年的昵称。
意料之中,鹤见稚久没有拒绝这种称呼。
与其说是没有拒绝,不如说是‘对一切接触视而不见’来得更为准确一点。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鹤见稚久还是捧着那杯咖啡,小口小口地抿着。听见费奥多尔意味不明的话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保持那个端坐的姿势,好像一座古老的时钟,机械地重复同一个行为。
“因为会见像魔人先生这样和我合作的罪犯,在我的职业生涯里已经是数不过来的事情了。”
鹤见稚久摩挲着杯壁,注视微微震荡的咖啡水面,他歪歪脑袋,笑容固化得像是经历过千百遍同样的事一样,嘴里说着以执行官的立场很难理解的话:“掩瞒真相、混淆善恶,又或者杀人买凶、挑拨离间;罪犯做过的事情我做得也并不少呢,以这样一个正义至极的职业。”
“所以有什么来意直接说明就可以了,我会对魔人先生的条件做出合适的考量,然后再给出相应的回复的。”
费奥多尔的呼吸微微一窒,他沉沉地看着鹤见稚久,似乎明白了少年将要踏进深渊的那一步。
鹤见稚久太通透了,也太出类拔萃了。
太早失去引导的下场就是会暴露在风雨的摧残里,又因为优秀的能力更早的进入尔虞我诈的世界,他没有足够的准备去接受那些真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幼的理想世界破碎,然后自残般的去接适应新的规则。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介入,都可以轻而易举带动鹤见稚久的想法。费奥多尔亲眼见过那个阶段的鹤见稚久,脆弱得像是只目盲的凶兽,被福地樱痴丢来的理想骨头驯服。
费奥多尔喟叹。
现在,有个很不好的消息。
他们——这里指包括他又或者太宰治在内的所有人。他们都错过了可以驯化鹤见稚久的这个阶段。
费奥多尔重新组织措辞,轻轻设下一句不算圈套的问答:“那么,如果我说我的来意和稚久想的不是一类,之前那些事情并不是投名状,而只是单纯的在帮你呢。”
他很好奇,所以干脆问出来了。葡色的眼底全是笑意,很期待鹤见稚久的回答:“稚久会怎么想?”
果不其然,鹤见稚久表情停滞了两秒,像是大脑宕机了一下,又有认真在思考。
最后,鹤见稚久给出了一个答案:“会觉得很奇怪。”
“你像是在帮我,因为你借手诅咒师悬赏我的事情引出了无色之王,让我有机会能抓住机会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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