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等种们没管住副官,让他滋溜一下就逃了。其实他大可以就此离开,广阔的宇宙总有一个地方能让他落脚。
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回来了。
“阁下,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燕屿不明所以地走了两步,雌虫的视线立刻被他所吸引。
就是这个时候!比正常麻药浓度高十倍的麻醉弹出乎意料地从他身后飞射而来。金属螺旋子弹构造的尖端砸开了它原本就没恢复的伤口,血和脓液一起飞溅而出,大剂量的浓缩麻药在一瞬间注入。只等血液循环之后,就会让它陷入沉眠。
身前有不知道为何靠近的螳螂和他抢来的雄虫,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都在身前,按理说,螳螂副官发难也只能从面前发难啊?
谁能想到他玩了一手声东击西呢?
蝴蝶昏迷前,还想扇动着翅膀把胆敢袭击他的副官给撕烂。但燕屿和副官站得很近,他一时分不清蝴蝶是想要袭击谁。从未放下警惕心的燕屿条件反射地举手开枪。
蝴蝶一顿。
它以为雄虫在飞婚之前,就选择了另一个雌虫,进行繁衍。
它就只有这一瞬间能够报复,因为紧接着副官就展开翅膀,提起燕屿的衣领往后飞掠。
蝴蝶坠落在地,长而宽的蝶翼如被子,披在它身上。
它睡着了。
副官慢慢走过去,把它的足肢绑在一起,都打上死结。尝试了一下扛着走,然后发现上司似乎在孤星吃得太好了,膨胀得有点过分,体重至少乘以二,他是真的抬不起来。
可恶!
他只好半退半拖这一大坨上司,像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又像个贫苦而倒霉的黄包车车夫。
阿拉里克:“你不杀了他吗?”
副官摇头:“不。”
阿拉里克提醒:“那你就违反了《基因法》,你会上军事法庭的。”
副官低下头,撩起鬓边的粉色短发,他原本的妹妹头在和塞基的那场爆炸中变成了鸡窝头,还是在第七军团养伤的时候重新长出来的。他自己重新剪了一次头发,但很遗憾,作为螳螂,他的镰刀只适合割麦子,剪得参差不齐。
乱糟糟的。
如果是上司看到,一定会强迫症发作,逼他重新剪。曼努埃尔小时候在云端长大,跟着雄父生活,手很灵巧。副官被送到这位小公子身边的时候,身份是曼努埃尔雌父为他挑选的玩伴,一头粉毛跟狗啃一样,正是曼努埃尔看不过眼才给他换了个发型。
毕竟螳螂族一群单身汉,都是冻精生卵,雌父养大。除了寸头什么也不会,听说蝶族喜欢漂亮的,才马不停蹄给他留了长发。
呃,批注,副官的雌父一开始想给小副官编个辫子,但最后莫名其妙就打成了结。实在解不开的雌父绝望又暴躁地卡擦一剪刀。
狗啃发型的副官就这么出现在曼努埃尔眼前。
的确很挑剔外貌的曼努埃尔:……
好吧,雌虫。
我就知道雌虫都是这样。小小年纪的曼努埃尔,带着一点早有预料的麻木,如是想。
于是他指着身前的座位,让有粉色头发的小螳螂坐在自己对面。那时候是花艺课,他就无比顺手地拿起修剪细枝的花艺剪刀,卡擦两刀,把副官剪成了妹妹头。
充耳不闻旁边的花艺老师发出尖锐爆鸣:“这不是你能用来剪头发的剪刀啊啊啊啊!”
真是大惊小怪,小曼努埃尔自动屏蔽掉一切不想听的话。
他对小螳螂说:“这就是你的新发型了,好了,你可以感谢我了。”
小螳螂看着他,又看看尖叫的花艺老师,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标准的雌虫,他其实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发型怎么样。为什么要为一点小事去惹恼成年虫呢?
这不符合虫族的生存法则。
到现在他也不理解,发型这种东西,完全不重要嘛。
但是在阿拉里克警告他,他这样做会违反《基因法》的时候,他还是说:“哦,我知道。”
明明,军事法庭是比童年的花艺老师可怕一亿倍的庞然大物。
不理解,完全不能理解。
可能这就是中等种吧,活在一个朦朦胧胧的玻璃罩子里。他思考不了太深的问题,哲学对于他而言太遥远了。如果曼努埃尔还清醒着,或许他会问问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
但很可惜完全虫化是一个无法逆转的过程,他的上司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拉里克见他铁了心要这么做,又说:“你刚刚拿雄虫当诱饵的举动,如果被雄保会看见,雄保会会杀了你的。如果你将功折罪,塞基才有可能保住你。”
副官还是说:“我知道。”
不,他其实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他只能牛头不对马嘴地解释:“为了秘密捕杀少将,我们登陆时屏蔽了这里的信号。雄保会不会看见的。”
他挠挠头:“那我走啦。阁下,保重。”
于是副官带走了昏迷的蝴蝶,他把蝴蝶塞进来时的飞行器,然后他们驶向星海,穿过流动的陨石带。
他们飞了很远。
在寂静无人的宇宙之中,被捆住的蝴蝶逐渐苏醒,它开始扑腾这翅膀发出哐当的巨响。副官打开了舱门,割断了捆住它的绳索。
既然再也回不了虫族了,那么——
“当一只自由的星兽吧。”
曼努埃尔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
它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舱门,消失在了星海之中。
副官望着他消失,调转方向。宇宙很大,他要是想活下来,多的是孤星。凭借虫族的捕猎能力,他再怎么也不会饿死。
但是他想,雌父还在虫族等他呢。
他要回去的。
为什么要回去呢?他还是不知道。
*
目送他们离开,燕屿突然想起来,问:“副官的人类名是什么?”
“不知道。”阿拉里克想了想,道,“他好像没有选择一个人类名。”
“有一个名字就够了。他是这么说的。”
第055章 保守秘密
目送走了来去匆匆的副官,阿拉里克非常自觉地扭头望向雄虫阁下:“接下来您想做什么吗?”
他积极开屏:“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可以为您干掉所有对手!”
燕屿也真是服了雌虫们这小狗一样亲人……啊不,亲雄虫的天性了。说帮他干掉所有对手之类的,但凡你夸下海口之前,先转头看一看你的队友们吧!
他们都快被曼努埃尔干碎了。
救一救啊!
阿拉里克:……
他实话实说:“我去救虫,大概会加重伤势吧。”
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在场唯一靠谱的人居然是燕屿自己!老天,他这种只知道受伤了先喷医疗酒精再绑绷带的小学生水平,居然被赶鸭子上架充当了虫族队的临时队医。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那群被曼努埃尔群殴(指它一只虫打一群)的军雌受的都是致命伤,已经完全没救了。但也幸好他们半路跑出来吸引了注意力,让虫族军校生们还能被救回来。
大部分虫族学生们连驾驶舱都成了战损版,但最惨的还属被曼努埃尔标记为入侵者的隐翅虫。
……但不是燕屿能救回来的程度。
他俩折腾了好一会儿,感觉越折腾,亲爱的校友们的呼吸就越微弱。害怕伤员们没死在狂躁的曼努埃尔手下,却因为庸医无证行医而发生非战斗减员。他们俩在一次失败的止血后面面相觑。
燕屿迷惑道:“你们虫族的血液流向应该和人类差不多吧?为什么会止不住血啊?”
阿拉里克犹豫道:“呃,什么叫血液流向?”
燕屿:……
呵,虫族。没事了,他平静道:“退赛吧,让医疗队进场救援。”
顺便,还可以解释为什么星兽不翼而飞了。
阿拉里克乖乖听话,先把军雌们的尸体挖坑埋了,处理好现场后,他一边向赛事组发送退赛消息,一边听见雄虫阁下吩咐道:“到时候,你就说,是你们凭借虫族的嗅觉找到了星兽,然后与它陷入酣战,打得你死我活。而我是因此得以逃脱魔窟的。你们和星兽双双负伤,星兽因此离开了这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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