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又把目光钉回来了!
嗯,雄保会贴身保护,你就说安不安全吧?!
*
总而言之,燕屿通过桑蒂拉纳的目光,来到了塔台。
“我们要做什么?”
封锁他们的星舰已陆续升空,他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在智脑系统的辅助下依然成功避免了空中车祸的发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们从泊港启动,甚至升空时间相差无几。
他们需要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燕屿看着复杂的操作台,沉默几秒,似乎是有一瞬间的走神。
“让他们升空,然后启动近地面禁空系统。”
地面上,数十个炮口自动瞄准了星舰,等待它们上升到指定高度,无声蓄能。
他不会忘记这个装置的,在摇篮1946星上,它曾经如此惨烈地给他留下印象。在那颗银白色的星球上,漫天的白光曾让他无处可藏。
近地面禁空系统主要的对付目标是大型导弹、星船、军舰,它们庞大的躯体就是明晃晃的靶子,越大面积,被击中的可能性越强,越能够准确拦截。它最大的作用也不是歼灭敌人,而是压迫敌人空间。如果敌人被逼到了射程外的大气层,就交给战舰处理。如果敌人突破到了地面,就交给灵活的机甲解决。
粒子集束是贯穿式攻击,它不会让星舰解体或者爆炸,避免星舰碎片散落,对地表造成打击。
燕屿几乎是对它的定义和作用倒背如流,因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它。精准地计算着到达哪个高度,不会波及到下面的蝶族星舰。
就是这里。
——三、二、一!
刺目的粒子集束如箭矢般飞射出去,恐怖的能量被压缩在光中,顷刻间连接起天地!
在它亮起的一瞬间,似乎也有一条粒子束穿过了他的大脑,带着箭矢破风的尖锐声响,呼啸而过,穿过他的脑髓,带起一片翻涌的错乱记忆,但眨眼间又被粒子束的高温蒸发掉了,他连那些记忆碎片是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塔台的屏幕在那一瞬间被过曝的白光所填满,他的眼前也是。
在短暂被白光所捕获的这几秒,他嗅到了血的味道,雾一样。一点残留的花香,是出发前喷的香水。花里胡哨的蝴蝶当然喜欢花的气味了,非要让他挑出一个最喜欢的,搞得燕屿快要嗅觉失灵。他还以为自己认不出来呢,没想到在那样浓重的血腥味、灰尘味和硝烟味的掩盖下,他居然能够精准地捕获到这一缕几乎消散的香气。
还有温热的、有着茧子的手紧紧贴着他的皮肤,盖在他眼前。他甚至怀疑自己能够通过转动眼球的方式,隔着眼皮描摹对方的掌纹。
这不是他现在逗留的这具桑蒂拉纳的身体,而是他留在休息室的本体。精神力强大的雄虫很容易在精神网络里迷失,集体意识里不分彼此,也就意味着身体失去了必然性。因而雄虫等级越高,精神越脆弱,那些只能当中枢的雄虫反而不会有这种迷失感。
燕屿此刻就是这样,注意力集中于塔台,但是他也可以在休息室的床上,闭着眼装睡,听外面的侍卫虫一个个倒下,听门打开的声音,听随着曼努埃尔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而从礼服上滴落的血滴。
听对方用天生不温柔的声线慢慢说:“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去看。在这里睡着就好。没关系的,我会带你回家。”
休息室的燕屿闭着眼睛放轻呼吸装睡,塔台的燕屿却睁着眼睛严阵以待。
眼皮上温热的触感随着精神链接,像月色下的夜潮一样,温柔地漫过来。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溺水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把所有注意力转移到炮火纷飞的第一现场来,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甚至在那一刻差点切断了和本体的链接。
……科梅到底给我下的什么毒?
他严肃地想。
没注意到自己呼吸下意识变得轻微,仿佛小心翼翼怕惊动了谁。
幸好很快,屏幕和视网膜都适应了白光,自动拉暗了亮度,世界又清晰了起来。他立刻全神贯注于战场。
被箭矢刺穿的星舰们匆忙摆身,却无力回天。他们其实在危机爆发的那一刻已经得到了AI预警,但!高度太低了!他们刚达到启动标准线,燕屿就毫不留情地打开了系统。根本来不及躲避!
近地面禁空系统的设计就是为了阻止大型空中设施进入近地面,避免危害地表安全。越是规格大,就越容易被击中。
像燕屿在摇篮1946星时,只是单个个体的话,反而能够在密集的光柱中穿梭,寻找到空隙。
科梅狙击曼努埃尔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启动近地面禁空系统,就是因为它杀伤力太大了!它的设计初衷是为了拦截大气层内的大型空中军事单位。你想想,什么时候能够用得到它?宇宙战争,星舰都穿过防线进入到后方星球了,那必然是山穷水尽之时。这个时候的反击,难道还要考虑人道主义或者能源消耗吗?自然是威力怎么大怎么来!
在最初的设想中,它是背水沉舟的最后一次整体性大规模反击。
就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小推车一样,主打一个应创尽创,创飞一切!
粒子集束像铁箭钉穿了大雁一样,贯穿了星舰,只不过伤口流出的不是血,是能源,火从伤口处燃起来,顺着汩汩流出的能源燃烧着往下飞泄,夜空中下了一场火流星。远远的,宴会厅处的虫子们愕然抬头,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科梅指甲掐进了肉里,突然往后厅跑去。
——他要去看着赫利俄斯!
星舰上的雌虫们见势不对,立刻跳下去。或许他们也想着,为了保护地面建筑设施,一般在一定高度中,近地面禁空射线即使可以对准发射,也会被锁住,不得使用。
但没关系,接着地面塔台就会把战场交给空军驻军。
不远处,画着雄保会标志的机甲,呼啸而来!
——然后在雌虫们惊喜的眼神中,将炮口对准了他们。红光大作,天空中炸开滚烫的烟火!
或许有躲过一劫的活口,但机甲手们没有留下,燃烧的空中巨轮正在往下坠落,下面还有塔台和蝶族星舰!而这里是断然没有空中拖车的。所以这个粗糙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让他们将坠落的星舰移出风险位置。事实上,在这个系统的设计里的确就有这一种方法,虽然兵种不一样,但努努力也不是不行。
“阁下!”跟他一起回来的枯叶蝶焦急道,“请暂时撤离!这里太不安全了!”
燕屿却坚定地抚开他的手,他是那种会在第一线当定海神针的指挥。他坚信只敢躲在安全的后方远程操控的指挥,是无法训练出一支钢铁之师的。
“我要在这里,看着他们回来。”他坚决道。
何必呢?命令下达后,就已经没有指挥的事了啊,他站在这里难道可以改变什么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那些下属死了又怎么样呢?他们加起来都没有赫利俄斯这只高等雄虫珍贵啊。即使这里只是他的意识,也是需要珍惜的啊!
枯叶蝶脑子里涌出一大段劝说的措辞,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以怎样的语气劝说,但实际上,他猛地闭嘴了。
燃烧的星舰像一轮小小的太阳,在夜空中坠落。
赫利俄斯看着沉默的雌虫们拥上去,像团结的蚂蚁搬动浮木一样背负起了它们。团结的、沉默的、忠心耿耿的军雌们,他们没有建立精神链接,这是一种私密的、需要媒介的关系,所以他听不到他们内心在想什么。
迎难直上,去直面能源泄露并开始燃烧的星舰,与赤手空拳靠近不定时炸弹无异,一旦爆炸,机甲的防护与纸皮无异。
这是牺牲最小,胜率最高的办法。
他们来不及调支援,等外面的军舰赶到,就会演变成大混战,会死更多人。甚至只要稍慢一点,等雄保会赶过来,把他们的星舰毁了,被困在这颗星球上他们就真的成瓮中之鳖了。
但作为一个首领的配偶,做出让下属几乎是送死的决定,他已经最好了被质疑的准备。实际上,这才是他一开始保持沉默,不愿意多说的原因。
但很意外,从头到尾没有质疑。
甚至他作为指挥以来,从未如此得心应手过。军雌们是如此高效且顺从,忠实地执行每一个指令,如臂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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