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一边火烧屁股,一边惴惴不安,最后干脆两眼一闭,就像对地导弹一样嗖地发射过去了。
没事的,出虫命了也是老大担责。
他镇定地想。
——然后轰然一声,半块陆地都在震颤,沉重的机甲在重力作用下,以一个恐怖的加速度撞向了地面。
蚁后发出一声愤怒的哀鸣,它半边头颅被砸烂了,血水喷溅出十几米高,瞬间把地面的白色墓群染得血红。
副官顿时心如死灰:“我靠我靠,完蛋了,雄保会看见一定会发疯的,呜呜呜雌父我对不起呜呜呜我们螳螂家的血脉今天就要断了呜呜呜……”
诶?我们好像在革雄保会的命来着?
那没事了。
蚁后还没死,或者说此时的它已经不能被称为蚁后了,浓艳的血流过一会儿后,就开始流出浓稠的浆。它现在实质上就已经是一枚正在成型的蛹,它的皮正是蛹壳,血肉则正在坍缩成孵化新生命的能量浓浆。
它张开口器,蛛形虫便争先恐后把自己塞进去,随着进食补充能量,蛹的缺口被迅速补好。
副官一边目瞪口呆,一边打开了机甲的音频外放开关。他没找到上司的踪影,想了想便决定采用一些原始的手段——用喇叭喊。
“老大——你们在哪——啊——我来支援你们了——!”
本来地层被重击,缺口瞬间扩大,层层断裂,向地下通道坠落,沉重的地层崩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下了一场恐怖的石头雨。此刻音波共振更是雪上加霜,本就难以闪避的落石更加密集。
地下的曼努埃尔:……
不知为何,一股淡淡的尴尬油然而生。
“老大——我把军舰开过来了——正在外面和蚁族军舰打——你听见了吗老大——”
曼努埃尔一边在落石的缝隙间腾挪,一边踩住它们借力向上跃,长刀转成银色的伞面,击飞一些无法避开的稀碎落石。
他越过层层地道,从最深处的黑暗里跃向光,手中长刀劈开一切阻拦。
蛛形虫翅膀已经完全退化,它们只能一边吐丝一边顺着蚁后庞大的身躯往上爬,密密麻麻的紫黑色蜘蛛就像阴暗角落霉斑一样迅速朝上增生。
它们构成了一层坚硬的盔甲,让曼努埃尔无从下手。并织起层层蛛网,封死了他的去路,蝶翼不敢沾染上蛛网,只能先破坏出一条足够宽敞的道路。可是蛛网柔韧,绞不尽,斩不断,只会缠在刀上,以柔克刚,不外于此。更可怕的是,倘若想袭击蚁后的致命部位,那么铁钳似的口器就等着他。
自然界绝对的体型差就代表了绝对的优势。
不完全虫化的话,他别想闯出生路。但倘若虫化,无论是被吃还是吃掉对方,都正中蚁后下怀。它根本不在意到底是谁作为它的培养基。
所幸,这早已不是原始的大自然。
科技,永远是以弱胜强的绝对
曼努埃尔发出几声尖锐的哨音,特定频率的哨音被副官及时捕捉,这是蝶族军团常用的暗号,表示方位以及请求火力援助。
【已确定方位。】
机甲智能汇报。
援助、援助,蛛丝这种生物材料最怕的是什么来着?
火。
从动物到智慧生命跨越的第一道门槛。
□□拖着长长的曳尾呼啸而来,撒下的白磷粉末白茫茫如雾。在狭小的空间中,高密度的面粉尚能够引发爆炸,更何况燃点低的白磷?
张牙舞爪的火光炸开,空气在剧烈燃烧中扭曲,瞬间飙升到一千度以上的温度足以融化一切。高温和强光让常年生活在地底的蛛形虫们不适的避让,严密的掩护赫然出现了漏洞!
白磷具有强烈的刺激性,剧毒,能腐蚀皮肉。但它是无差别伤害,曼努埃尔屏住呼吸、忍着疼痛穿过火海,有如雷霆狂怒,直击要害!
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伴随着跳动的火花,能量浓浆混着血飞溅,淋了曼努埃尔一身。锋利的虫爪顺着长刀开出的口子往里伸,狠狠一握,掏出半枚心脏。
这次总该死了吧?
曼努埃尔捏碎那半枚心脏。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烧伤、刮痕、刺伤、摔伤,半边身体都被爆炸烧得血肉模糊。这对于虫族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逆的伤势,但看起来却格外惊心动魄。
然而伤势并不算什么,令人绝望的是,付出了这么大代价,蚁后依然没有倒下。
它还在进食,源源不断地进食。
有能量,就能够继续生长,这就是虫族的特性。
曼努埃尔抽出断刀。在刚刚的孤注一掷中,刀也断了。适应了光热的蛛形虫们蜂拥而至,试图留下他,而副官已经及时赶到,曼努埃尔朝后一跳,就落在了机甲的肩上。
“冷兵器不行,必须得用机甲。”驾驶舱打开一条缝隙,曼努埃尔钻进来,神色冷凝。他一进来,就有些脱力地踉跄一步。
“能量补充剂和医疗针剂。”他简短地下达指令。
副官连忙递过去:“您没事吧?”
曼努埃尔眨了眨眼睛,血流进了眼里,污染了眼白,他现在看起来格外惊悚:“还好。”
实际上是一点也不好,非常不好,铁打的虫也受不了被几十只高等雌虫和上前蛛形虫一起群殴,而且还是车轮战。
甚至因为敌方的种族特性,曼努埃尔的制空优势还被了。这种劣势下,能够活到现在,并做出一定的有效反击,纯粹是凭他的意志力在强撑。
副官疑惑:“您的机甲呢?已经损毁了吗?”
曼努埃尔的机甲随着他们进来的星船,停在一个比较开阔的地下洞窟里。一开始他们是准备杀过去,进入机甲离开。然而意外撞见蚁后等虫后,情况急转直下。
几次坍塌之后,他不仅找不到机甲的方位,更不知道它是否还存活。或许已经被掩埋在坍塌的地层里,又或许已经被蛛形虫们摧毁了。
总而言之,无法指望了。
凝望着又开始恢复的蚁后,曼努埃尔脸色有些沉重。反思几次反击无功而返的原因,他总结:“不能让他继续吃下去了,先断补给才有可能杀了它。”
他打起精神计算起机载火力,突然一顿。
要拦住这些蛛形虫,或许可以借助雄虫的力量。毕竟燕屿可以短暂地精神控制蛛形虫,只要能再创造出一个没有进食的间隙,曼努埃尔坚信驾驶机甲的自己能够杀了它。
可是……
曼努埃尔心脏停跳一拍,他后知后觉发现,在副官到达后,燕屿便再没有出声过,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也不知何时便断开。
他悄然消失了。
第134章 点燃太阳!
指挥的第一门课,就是时刻保持怀疑。
因为权力和责任总是相互依存的。士兵服从指挥的决定,通过“服从”将权力交到指挥手里,那指挥就要承担起士兵的命。当一个人的话可以影响到一群人的命运时,任何错付的信任都将导致毁灭性的结果。
所以他们被要求吝啬于信赖,慷慨于怀疑。
感情在信任危机里是最不值一提的筹码,只有利益,只有利益才是决定双方关系的关键。
燕屿想,大部分时刻,我和曼努埃尔的利益是一致的,但是在虫母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真的一致吗?
他们都以阻止虫母复活为目标,然而将他们导向这个目标的出发点却截然不同。曼努埃尔代表的是新虫族,他的核心诉求是不能让现在的生活被打破。但虫母问题之所以会出现,根本原因在于虫族的发展方向出了问题。在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后,整个种族生死存亡的根本问题势必会重新进入虫族视野。到时候他们会怎么选呢?
其实燕屿完全认可蚁后的看法。
当局者迷,这方面,或许敌人更有发言权。
从人类的角度出发,蚁后设想里的那个虫母虫族远比现在的虫族更令人望而生畏。倘若是那个虫族,不会有派系斗争,不会有内部分裂,更不会有和谈、和亲,甚至无法与人类进行沟通。在虫母的绝对掌控之下,或许真的会有科幻作品里那样恐怖的生物战舰诞生。比起现在这种社会化程度相当高的虫族,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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