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内部自决原则,雌虫很有边界感地让出了大部分组织权。甚至安保都有雄虫主动负责,圣地亚哥就是主动请缨帮忙分担这部分压力的。隐翅虫鼓励地拍拍他的肩,道:“我那边也布置好了。”
现在只等时间到了,正式开始这场演出。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天空,烈日高照,在视网膜上熔出一个模糊的、灼烧的、白色的剪映同个星区内也存在时差,他们选定了一个雄虫星区大部分星球首都都处于白天的时间。
在这颗星球上的时间,便是中午时分。
*
狼蛛星。
在另一边放出全区演讲的消息后,所有虫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包括科梅,他将这当成一场需要严阵以待的舆论战来打。幸好他也不是毫无底牌。
在安提戈涅所在的星球被占领的时候,骗取了安提戈涅信任的隐翅虫便顺利地潜伏在。他是一只聪明且狡猾的虫,知道在安提戈涅构想中的那个新社会没有隐翅虫一族的位置,便绝不会因为身处敌方的包围圈而叛变。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精心设计的演出,会成为一场滑稽的失败戏剧。对新势力的声望造成毁灭性打击,从而让摇摆不定的普通雄虫们失去对他的信心。
“对了,”皮拉走过来,把实验室的解析报告递来,小心观察着科梅的脸色:“您要求交叉解析两管血液,实验结果出来了。”
科梅接过,他一目十行扫过大部分数值,视线凝固在最末的结论。
——双方有很小一部分基因片段相似,初步怀疑原因为蝶族破茧的特殊进化方式导致,外在表现为生物毒素抗体,即B方免疫A方的种族生物毒素。
在圣堂联谊会中,为了顺利带走赫利俄斯。他用了手中对身体无害且效果最强的毒素,是大阿努比斯曾给他防身的、来源于他们一族的特殊毒。燕屿喝下药无事发生,对此不明所以,只以为科梅买到了假药。但实际上那的确是科梅精挑细选的药,他看过燕屿的比赛录像,知道燕屿在某场比赛中被毒倒过。但后来的蛹化却是直播切断后的事情了,被塞基严严实实地蛮了下来。
圣地亚哥其实知道,但他没意识到这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也就没专门说一句。
因此,当燕屿以圣堂联谊会自己中毒消失,而曼努埃尔只顾自己的冷漠态度来割席时,科梅相信了。
但,假如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那么——赫利俄斯的立场就需要重新审视了。
科梅眯着眼凝视了一会儿正在缓缓西坠的太阳,太阳让他想到伊卡洛斯,顺着这个原点,一切来龙去脉就像被晒干的沙滩,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雄虫机甲。”他喃喃。
他脸上丝毫没有被愚弄的怒火,只有一种沉静而悠远的思考。
在一线战场斩获的雄虫机甲,总是在试图解析时自毁。赫利俄斯,站在棋局前,接着下伊卡洛斯未完的那盘棋的你,属于你的机甲也是这样能够被轻易抛弃的残次品吗?
他发出了一条新指令。
接收者——雪莱。
*
恒星照射着狼蛛星的满地狼藉,炙烤着良心。
皮拉状似温顺地离开,转身进了厕所,他甚至不敢在自己的房间内发消息。只有这里是绝对没有眼睛的。
在惨白的日光下,他侧头往窗外看。
即将进入黄昏的太阳,在大片的金黄色晚霞中显得离地面前所未有地接近。仿佛一颗金色的眼睛,庄严地注视着他。
大厦外屏亮起,露出安提戈涅的脸。前十几年,他是泡在蜜罐里、活在象牙塔上的小王子,眼睛里是愚蠢的天真、和懦弱的善良。但血与火洗礼了他,他变得坚韧。纵然高强度的工作与压力,让雄虫略有消瘦,但他的眼睛却很亮,燃烧着如太阳般的烈日。
皮拉闭了闭眼,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他翻出一个匿名的光脑,用虚拟账号找到有过几面之缘的阿拉里克,发出一条消息后立刻敲碎光脑,用水冲进下水道,避免被追踪到。
【告诉曼努埃尔,他不马上找到自己的雄主,就等着守寡吧!】
*
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地上建筑内部为了迎接这些临时转移而来的雄虫大爷们,连夜做了新的装修,但由于本质上是为了研究而建立的基地,观感上有点像擎天柱上刷死亡芭比粉。
好怪,再看一眼。
没有娱乐,雄虫们就三三两两、苦中作乐地开茶话会。赫利俄斯路过的时候,听见他们正在聊雄虫机甲,不过相比于在根深蒂固的雄保会和有雄虫机甲的革新派中二选一,他们就比较贪心了。
“雄保会就不能把雄虫机甲抢过来吗?”
燕屿心想,他就防着这一手呢,雄保会就算抢到了也没用,不能批量生产,缴获一台两台根本无济于事。
“说起来,今天安提戈涅的演讲你们看吗?”
燕屿顿住脚步,听他们谈起演讲的事,若有所思。猜到这很有可能就是曼努埃尔为了吸引雄虫这边注意力搞出的动静,他心中一松,估计曼努埃尔就在来的路上了。只要等对方到位,他就可以准备离开。
他想着,听到雪莱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天青色的蛾种垂眸,轻声道:“我刚刚去问了一下,您的房间就在前面。”
雄虫们已经打开了光脑投屏,因为遥远的距离,有一些延迟,信号传到这边,演讲才刚开始。
他没有放在心上,瞥了一眼后就和雪莱一起离开。房间在最高层的走廊尽头。走廊很长,走过画框式的窗口,窗外原野蛮荒的景色随着脚步流转。刚升起的晨光在树影中融化成晦暗不明的光斑。
楼下雄虫们很显然是不会考虑别的虫感受的,声音开得很大,又是公共厅,走廊也沉浸在安提戈涅富有激情的演讲之中。
有点失真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
某种玄妙的弦被拨动了似的,他突然发现一件事——这条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晨光几乎平行于地面,直直透过窗户照进雪白的墙,让影子成为一副波光粼粼的画,而窗户的框就是画框。
空气也是波光粼粼的,细碎的天青色鳞粉在光中如尘埃般闪烁。
余光中,墙上的两条细长影子手脚的频率完全一样,而后面那个长发身影低着头,悄无声息地保持这个频率逐渐靠近。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莱走到了他的身后。
然后,影子举起了手——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赫利俄斯极速往前,金属针管擦着他的脖子而过。
第一次行动失败的雪莱静静看着他逃离,难过地说:“对不起。”
下一秒,蛾种第一次在他面前展开自己的虫翅,釉般的天青色拖着粉色的尾突,优雅的艺术品在雌虫的身上却是最恐怖的武器。几乎是刹那,燕屿就被追上了。
护卫雌有一套标准的擒拿动作,可以在不伤害到雄虫的前提下抓住目标。燕屿知道正面打起来自己毫无胜算,于是顺从地被反剪双手压制在墙上。
他用伤心的语气质问:“雪莱,你说你会保护我,也是骗我的吗?”
雪莱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想伤害您,这是上面的指令。等这之后,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赫利俄斯发出了一声闷哼:“我可以配合,你先放开我的手,我很痛。”雪莱犹豫几秒,放开了手,但依旧保持着一个压制的姿势。
活动着手腕,似乎是真的一无所知,赫利俄斯委屈问:“你先告诉我你手上的是什么。”
雪莱骤然噤声,顾左右而言他:“只要您重新和几位会长阁下重新谈谈,就不会有事的。”
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尖锐的针头已经靠近了皮肤。
知道示弱毫无用处,燕屿趁雪莱不备,突然暴起,扭身肘击他的脖子,这个动作让针尖扎进皮肤,硬生生划出一条长长的细口子。
致命处的威胁和这一幕让雪莱下意识松开了手,都顾不得保护自己,先把针管拿远了。
燕屿现在手无寸铁,又没有翅膀,跑不了两步就能被抓住。只能趁这个近身的机会夺得一线生机。借着雪莱因为肘击,下意识低头护住脖子的动作,他转身用手肘呈死亡三角形的姿势,夹住雪莱的头颅,以此为支点,核心发力,手臂的青筋暴起,硬生生把雪莱硬拽着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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