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里虽然生活苦,但有地方睡有饭吃,是他的家,他不能同人起争执。炊家子还要继续嘲笑,不知怎么忽地话锋一转:“秦子昭,那些兵怎么朝咱们冲过来了?”
秦子昭本还低着头,闻言大吃一惊抬起脑袋看,炊家子没有骗他,在门口看守的两个将士看到他们两个就直直冲了过来,目的性十分明确,就是朝他们而来。
炊家子骂了句不好听的,有狗,还有屎,秦子昭听不太懂,就听他问:“秦子昭,你这些天有没有做过违反军律的事儿?”
秦子昭声音发抖,和他的腿一样打摆子:“没,没有,我这几天一直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什么都没……”
炊家子心想秦子昭没骗他,这孬种每天形影不离跟在他身边,晚上熄了灯就睡,除非白天喝了酒否则晚上从来不起,能有什么胆子做违反军律的事。
但那两士兵就是朝他们来了,他和秦子昭下意识想转身逃,两将士胳膊一挥,蛇打七寸般一招就制住了秦子昭,秦子昭一个火头军,哪能比得过一刀一矛练过来的将士,被两人羁押住两边肩膀一动不能动。
秦子昭吓得嘴皮子发青,好声好气问:“两位大哥,你们这是做甚,我只是出了趟军营买东西,和你们报备过的。”
两将士听他马上要抖尿了,嫌恶地一皱眉:“有人要找你,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有人要找他?谁啊?他来军营这么久,没有人来找过他啊。
秦子昭脑袋里被疑惑充满,他被两人押着肩膀一路踉踉跄跄走到一间营帐前面,还没进去就听到大将军那粗犷的笑声,是大将军要找他?
秦子昭吓得膝盖磕到地上,被两将士左右架着拎起来,面前的帘子被哗地一掀,他看到了大将军那张被络腮胡占了一半的脸。
大将军身边站着三个人,秦子昭大致扫过去,扫见中间一个白嫩的,两个高挑的男人站在他一左一右。
虽然辨不清他们的身份,但秦子昭被贬之前也是一介小官,他见过皇帝更是见过左相,只迷茫了片刻就全都认了出来。
两个跺跺脚朝廷抖三抖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间小小的营帐之中,秦子昭不敢相信,吓得冷汗直流。
他眼珠震动地看向于胶怜,两条腿开始发软,就在他想到底是谁要找他,于胶怜身边的三人忽然动了,他们拱手告退,准备绕过秦子昭出营帐。
秦子昭连动下眼皮都不敢,他眼看着几人目不斜视朝他走过来。
大将军眼里完全没他这个人,他连这个火头军的脸都没见过,压根不在乎小皇帝怎么处置,他营帐里的那桶泡脚水应该还没凉,他着急回去泡呢。
大将军迈着铿锵有力的脚步,走一步,宽大衣襟里的鼓胀肌肉就弹动一下,秦子昭看着那晃动的胸肌,两腿发抖,仿佛已经能闻到大将军澎湃的血腥味。
大将军想着那桶泡脚水飘飘欲仙,走得飞快,他刚走到秦子昭身边,碰都没碰这弱蛋子一下,这火头军突然就翻白眼当啷一声晕倒在地。
大将军懵了好一阵,目光在地上蜷缩的火头军上来回看了几眼,晕了?他干嘛了?他踢踢火头军的小腿,目光震颤,衣袍里拱着的胸肌也跟着茫然晃动。
他又踢了火头军两脚,发现火头军还是没有声息,大将军感觉自己的腿也忽然开始有些抖,他吸了一口气扭头拱手:“陛下,是臣把他吓晕的,臣有罪。”
宋吟:“……”
人只不过是晕了,怎么大将军搞得一副赴死模样。
宋吟头疼地摆摆手:“不关将军的事,应该是我们吓到他了,将军叫人把他搬回营帐休息一晚,提前告诉他我不要他的命,叫他休息一晚再来被问话。”
大将军马不停蹄地去办。
转瞬就进来一个炊家子,将地上的秦子昭扛到肩头颠了颠,把他带出了营帐。
秦子昭和大将军一走,此时营帐里又只剩下三人,宋吟坐回到褥子上身心俱疲,还以为今晚能问出一点东西来,看样子还是要等明天。
他抿唇刚要站起来去拿铜盆洗漱,余光看到陆卿尘要动,连忙问:“左相,你要去哪?”
“臣去其他营帐,”陆卿尘停住,眼皮微垂看着地面,声音一如既往淡,“臣还有册子要看,今晚要夜里才能睡下,待在这会吵到陛下。”
宋吟好半晌才哦一声,他嘟囔着那你去吧。
反正兰濯池今晚还在他这里,兰濯池就是和死人过活的,根本不怕鬼,有兰濯池在他也不是很怕。
宋吟那张白豆腐脸上一旦有什么情绪就非常明显,想到谁就会往谁身上瞄一眼,他先看了一眼陆卿尘,后又看了一眼兰濯池,别人一猜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陆卿尘手指微顿,他扫一眼面前捧着铜盆的于胶怜,没再停留,转身就走出营帐。
帘子合回去的时候带进来了一阵风,宋吟肩膀微微抖了抖,连忙小跑着去到炭火盆旁边伸出手放到上面暖,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太冷了。
怎么兰濯池就不冷啊?
想到兰濯池,宋吟抬起脑袋往过扫了一眼,下一刻他手脚一僵,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恨不得自戳双目,人都呆楞住。
兰濯池正在桌子前面脱外袍,只脱到一半,还没有脱到完全见不得人的样子,但因为袖口被扯动着衣襟那边自然而然露出一小片白皙紧致的肌理。
看那架势兰濯池要脱到只剩一条里衣和亵裤才肯罢休。
正脱着,兰濯池听到身边传来叮铃咣啷的声响,他余光就没从于胶怜身上移开过,自然看到于胶怜一副被狼追的模样跑到桌子后面。
宋吟憋屈地吐出几个字:“你干什么脱衣服?”
“陛下想到哪里去了,睡觉当然要脱衣服。”兰濯池眼皮微掀,“陛下这是做什么?”
宋吟被他一说,刚才不觉得什么,现在感觉自己反应过度,他对上兰濯池玩味的目光,脑子有些晕。
他目光挪移,忽然看到边上的褥子上放着一摞册子。册子被翻到中间没有合上,隐约能看到简单明了的批注。
宋吟找到了借口,他绕桌子走过去,念念叨叨一副操心口吻地嘟囔说:“你睡吧,左相说今晚要看册子,但册子都忘了拿,我去拿给他。”
不等兰濯池回话宋吟就出了营帐,他一口气走到旁边的营帐前面,刚要掀帘子进去,忽然又及时停住。
担心陆卿尘也在换衣服,宋吟停在外面没有轻举妄动闯进去,他出声叫:“左相。”
营帐里面安静片刻,慢慢传来脚步声,宋吟眨了几下眼面前的帘子就被一只手掀开,陆卿尘站在门口望向他,他连忙说:“你忘记拿册子了,我过来拿给你。”
陆卿尘没说话,过了几瞬之后他才开口:“陛下手里什么也没有。”
宋吟一愣,低头看,看到自己两只手都是空的:“……”
空气变得安静。
脸颊慢慢变红。
宋吟慢慢地捋发生了什么。
他说要过来送册子,但他连册子都忘了拿。
第117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22)
军营里出现了一个一蹦三尺高的兔子,兔子飞快跑去右边的营帐里拿起册子抱到怀里,又飞快跑去左边的营帐给陆卿尘送过去。
有了这一遭,宋吟彻底没有了睡意,连带对随处都仿佛有鬼的黑夜也不怕了,他没回营帐里睡觉,走去营里的一条小河旁边吹风冷静。
小河的对面有三四间营帐,除了最中间的那一个其余都没有亮光,想来要么是去了伙房讨饭吃,要么已经躺床上歇下。
宋吟蹲在河边正打算透透风就回去,唯一有烛火的那间营帐突然被掀开帘子,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他手里抱着膝盖下巴托在狐裘的领口处,幽幽朝帘子门口看去。
试问大晚上出来解决身体需求,忽然看到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在看着自己,是什么感受?
秦子昭不知道别人会如何反应,他拿着夜壶吓得脸孔发白,鼻子里往外呼着急促的气,眼睛又要抽搐地往上翻,但这一回他没晕倒,一双眼翻到一半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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