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们到了饭点也没回来。
几个小后生就那么平白消失,家里人无法接受,都吵着要进去找,可在他们整装待发找来小船要进水洞时,有人拦下了他们。
那些人很有钱,说这一片都是他们的地盘,不许任何人进入,被他们拦的人正好也是一点就着的脾气,嚷着就要进。
老头记得那时候两方人争了很长一段时间,是被拦的人先放弃的。
因为有一晚,有两人偷偷摸摸进了水洞,进的很顺利,没人发现,然而就在他们在荒地寻找那几个小后生时,很不幸地撞上了意外。
老头听侥幸从洞里逃出来的人说,他们碰到了很多会站立的羊,那些羊比人还厉害,两只蹄子按住他们就要吸食鲜血。
那人从荒地里出来精神失了常,话里有多少能信的没人能知道,但大家都相信,里面真的有能要人命的东西。
后来没有人再敢来这附近,家里人拿那几个小后生的贴身衣物做了坟,办了几天丧事就接受了现实。
“那片荒地是有人专门包下来豢养怪物的,那些怪物喜欢人血,每到月圆就会发疯。”
“我这老头子不上网,但家里人上,最近新闻报道的那些阔老爷的情人失踪,小主播出事,都和那些怪物脱不了关系!”
“事就是这么个事,你听明白的话就回吧,你那前辈很难活了……”
老头念念叨叨,这段回忆对他来说充满血腥,每次回顾都心情激荡,他摇了摇头,最后劝了一次,让宋吟快点走。
对于萍水相逢的人,他已经做到该做的了,他劝过,别人听不听他管不了。
只是船上的人长得实在讨喜,他又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了劝,劝宋吟节哀,不要再想着进水洞里找人,为自己的命着想。
想到家里还有半点大的小孩等饭吃,老头从石头上站起来,最后劝了几次才走。
留宋吟在原地,抓了抓一旁的船桨,脸色白了些。
老头刚才说,那片荒地是在五年前被包下来的。
五年前,是陆长隋刚好掌权的时候。
宋吟出门前趁陆长隋还在谈事时查了查,掌握了一些信息,他的舅舅陆长隋并不是陆家的嫡亲子,而是被领养的,他和陆家的每一个人都毫无血缘。
陆长隋在陆家立足之后,包下这片荒地养着那些羊头男,再之后有人相继出事,联系木屋人民日报上被划烂的人脸……
就好像是陆长隋在一点点发展自己的势力,再向曾经的罪过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复仇。
……
宋吟进荒地找了半小时,没找到人,心事重重回了木屋。
他刚刚很少说话,但刚进木屋发现自己也蛮渴的,他拿出水杯,给自己接了一壶,仰起头喝的时候看到右边的房间关着门。
陆长隋还在里面谈事情。
木门里有两道男声传来,宋吟一下就能听出哪道是陆长隋的。
宋吟兴致缺缺收回目光,将水杯放好在桌面上,走回房间打算补觉。
路过另一间房时,他冷不丁听见“沈怀周”三个字。
宋吟停下脚步,只和内心的道德抗争了一秒,便轻轻踮起脚走近那间房,耳朵靠近木门。
他本来重量就轻,还踮起了脚,两只素白的手全部压在门上,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但里面两人的声音时高时低,宋吟耳朵几乎贴近木门,屏息凝神地听,也没听到自己想听的。
他难免着急起来,连自己的呼吸都憋住了,把耳朵往前凑。
凑到了一扇质感不一样的“门”。
宋吟的手脚一下僵住,踮起的脚跟落回地板,缓慢地抬起眼看向门口的陆长隋。
之前宋吟没留意,此时此刻才发现陆长隋特别高,眼睫是漆黑的,嘴唇是淡色的,脸的轮廓很明显,他只能到陆长隋的下巴。
陆长隋看着他,一句话没说。
宋吟就此地无三百两地:“我路过。”
越说越心虚,在陆长隋难以言喻的目光中。
宋吟颤悠悠抬一下眼,破罐子破摔:“好吧,我就是故意在门口的。”
陆长隋中午逼他吃不爱吃的,宋吟直到这会还有点气,再加上有个无法无天的作精人设在。
他抿抿唇,硬着头皮开口:“怎么了,偷听一下不可以吗?”
第50章 诡异债主(17)
外人刚走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宋吟站在陆长隋面前,理不直气也不壮地:“你们聊的东西不准别人听吗?”
外人膝盖骨被抽了似的,险些站不稳,他回头去看陆长隋,发现陆长隋连眉毛都没提一下,好像没什么表情,更说不上在生气。
他从知道这名后生可畏的陆总是个侄子奴也就不久,现有进一步发现,陆长隋奴得还挺深。
这都快被骑到头上来了也不发火。
他见陆长隋一句话不说,仿佛想不到可以应付宋吟的话,有心帮他解难:“我们在聊一些项目上的事,理论上是不可以往外传的……”
他一出声,那位小侄子就看了过来,他原本对这能拿捏陆长隋的人抱有几分敬畏的,现在看见全脸,发现陆长隋的反应不是不能理解。
嘴巴也不自觉改口:“但你是陆总的小侄子,听见了也没什么,一家人嘛。”
当事人都表示可以谅解,宋吟自然顺着台阶下,他含糊地哦了一声,压着想挖个坑跳下去的尴尬,绕过他们往房间那边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他对陆长隋道:“舅舅,我等会想出去吃饭。”
陆长隋这回应了声:“不行。”
陆长隋对饮食上的一言堂充其量也就两天,但宋吟是一餐都忍不了了,他闻言心头火起:“我不听你的,我自己想吃什么也做不了主吗。”
陆长隋低垂眼皮:“外面的东西不健康。”
陆长隋的话术就是不明说,但表明的意思等同于不行。
肩上的衣服滑下一点,被他拉着往上提,陆长隋见宋吟睁圆眼要走,本来已经要转身回房,又蓦然停下:“如果你不想吃那些,明天开始和鹰三一起锻炼。”
宋吟眼睫朝上望过来,眼神中茫然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以为就算口头上达不到一致,陆长隋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鹰三是谁?陆长隋手底下的拼命三郎,每天起床第一件事,负重几公里越野跑。
宋吟好几次看到他瘫倒在路上,抱着几公斤重的障碍物气喘吁吁,脸色涨得比厨房里的猪肝还红,宋吟每次看到,都觉得他把衣服脱下来能拧出两桶水。
陆长隋让他跟着鹰三,不如直接明说了,我想让你死。
陆长隋以为自己做了妥协,宋吟就不会闹了,但好像不是这样,他看到宋吟眼中的震撼越来越深,到最后是见鬼似的看着他。
宋吟眼睫一上一下,少年人的身形还是很清瘦,但柔软干净,他绷着肩膀看了陆长隋几秒,无话可说地留下一个背影。
可能是看到外人一个劲的递眼神,也可能是,陆长隋某根神经突然敏锐,他在宋吟进门之前淡声道:“好,不锻炼,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宋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在陆长隋说的时候就关上了门,陆长隋最后看到的是他有点像是烦闷的眼神,没敢细看,又有点像憎恶。
早上应该吃点饭的。
陆长隋表情淡淡地重新回到房间,坐在凳子上的时候轻按了下胃,那股抽疼来得气势汹汹,四肢的血都被抽走了一点,反映在身上的是苍白的唇。
宋吟好像有点误会他。
好像觉得他多管闲事是为了耍威风,陆长隋没有,他只是觉得他总有不在宋吟身边的一天,今天有一个谢酌,明天就可能有张酌李酌,宋吟应该锻炼出一具可以保护自己的身体。
但如果宋吟真的不想,那就算了。
也不是真的一定要锻炼,他可以尽量地,多看着点宋吟。
……
宋吟耳朵挺好的,陆长隋的那句话他听到了。
他吃了两天斋,好不容易等到陆长隋放行,差点想扑过去猛夸两句舅舅英明,但比起这个,他现在更想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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