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室内跳动的红光,连同怨恨与秘密一起被锁在夹缝里。
审讯室外,谢知行慢条斯理地跟着恩萧,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偶然地,他觉得那个单薄的背影有点落寞,仿佛折了翼的天使,翅膀血淋淋地拖在地上,任人践踏。
他走上去顺了顺恩萧在风里翻飞的衣袍。
“你干什么?”恩萧回头说。
“你衣服脏了,”谢知行说,“我替你弄干净。”
谢知行的手拂过恩萧的肩膀,带走上面不知何时落上的一小片羽毛,吹到空中。
“看,没事了。”他说。
恩萧难得见到这样的谢知行,那双野性勃发的琥珀眼眸静静的,像秋天里的桂花。
也就一瞬,那双眼眸又灵动起来,他笑了笑,说:“我的好长官,你可千万别随便死了。”谢知行的手自然而然地往上,冰凉凉地轻捏恩萧后颈,“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让我亲手杀了你……”
恩萧推开他的手,只说:“我等着。”
他越走越远,谢知行遥遥地盯着那一点背影,恍若隔了水雾,看不清楚。
*
恩萧走后,林默负责押送凯茜到司法处。
凯茜脑袋斜靠在椅子上,折腾得已经没了精气神。
林默抿抿唇,犹豫一阵,悄然屏蔽了监控。
他走入审讯室,凯茜那双眼睛慢慢地恢复一点生气。她等待已久,见了林默,她得逞一般笑了笑说:“你终于来了啊。”
林默警惕地打量过她,然后开门见山道:“林沉呢?”
“死了。”凯茜说。
林默心里猛地一顿,片刻后艰难道:“我知道,我猜到了。”
“恩萧害的。”凯茜说。
林默垂着的眼帘瞬时掀起:“你说什么?”
凯茜嘴角挂着苍白笑意:“你一直在找的好哥哥林沉,是恩萧害死的。
“你原本不是在城防所供职的,就凭你一个编号C,自然也是坐不到副官的位置。你知道他为什么把你抽调出来吗?”
她笑了笑:“因为他杀了你哥啊。
“他怕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对他不利,所以把你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亲自看着。你一边替自己的弑兄仇人卖命,一边替他保守着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们兄弟俩啊,一个为了他死,一个为了他卖命,你那么忠心,甚至还那么崇拜他,结果你的恩萧长官就是个伪善的杀人犯!你说你可不可怜?”
凯茜的话在林默心里一通乱炸,一阵火气上涌,林默指着凯茜道:“不可能,你瞎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凯茜耸耸肩:“复乐园是什么地方?哪有东西能躲得过复乐园的耳朵?我这些年什么都不要了,我就混在里面,我甚至服侍那个老秃头……”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恨意,“还好老天没有负我,我不仅仅知道这些,就山茶花家里那点破事儿,没有一件是我不知道的。”
林默是个急性子,火气一冲就头脑短路,迎着凯茜冲上去,两掌拍上凯茜椅子的扶手,骂道:“疯子!你别乱说话!”
凯茜迎上林默的怒容,阴恻恻地笑起来,鼻息吹起脸上凌乱的碎发:“是啊是啊,我是个疯子。你要是和我一样早点清楚自己的仇人是谁,你就会和我一样,满心只有复仇。仇恨就是你死我活,今天恩萧赢了,我死。”
“我不信。”林默喃喃着退开。
“你现在不信也没关系。”凯茜说,“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你将要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然后啊,”她冷笑,眼里是洞悉的光,“你就会像我一样疯掉,你活着就是为了复仇。我好期待看见那样的你啊……”
“你他妈真是个女疯子!”林默骂道,“你做梦吧,我绝不可能和你一样。”
“你可真是条好狗。去吧去吧,给你的好长官办事去吧。”凯茜说着,疲累地闭上眼睛。
林默见状,紧咬的牙冠才放松下来。
疯子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他给人戴好镣铐,压往司法处重新审讯量刑。
“服罪吧,”他说,“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
谢知行跟着恩萧回到他的私人办公室。空调自动开启,微风送出。
谢知行纵了纵鼻子,嗅到恩萧身上的血味,开口道:“那一刀疼吗?”
恩萧淡然道:“不太疼。”
“我看看。”谢知行凑近了,看着恩萧胸前那一片红,挑了挑眉,“长官不愧是长官,这么多血都不觉得不痛。”
“我都说了不痛,你急什么呢?”恩萧觑着他。
“我可不急。”谢知行说,“就怕有人又反咬一口,说是我弄的,变着法子要把我弄进大牢。”他叹口气,说,“我这可是关心你啊。”
恩萧慢慢把佩刀取下来,擦着上面的血,说:“嘴上说的不算,我刺你一刀,你得亲自试试痛不痛。”
那刀光一闪,映出谢知行微眯的眸子。
“那不用了。”谢知行笑笑,指了指胸口,说,“我这心疼得够紧了,至于肉疼,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刀一秒入鞘。
“看你表现。”恩萧说。
他略过谢知行,转身把指头搭在门把手上。
那铜把手上转出一只眼睛,冲恩萧眨了眨:“欢迎主人回家。”
恩萧进去,刚要关门,谢知行却一抬眼,看见房间里挂着的一副被黑绸布遮掩的巨画。
风轻轻撩起一角,谢知行眯了眯眼,目光探究。
然而门把手上那只可恨的眼睛却又瞪了一下谢知行,说:“非法闯入者,你又来了?”
谢知行:“……恩萧,我是不是和你这小东西杠上了?”
恩萧抚了抚小眼睛,仿佛赞赏。他对谢知行说:“你在外面等。”
“什么破玩意儿……”谢知行咕哝着,瞪了瞪那只小眼睛,“再话多我折了你。”
哪知那小眼睛说:“略略略,你动手呀。”
谢知行:“……”
恩萧关上门,回过头去,嘴角慢慢地,勾起一点笑意,像湖面荡开的一阵涟漪。
他在里面,谢知行在外面,谁也看不破谁。那只小眼睛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沟壑,能帮他保守秘密。
房间的抽屉里躺着几管药膏,刀伤本不算深,如果抹上药物,将会好的得很快。
恩萧把衣服拉开至胸口,那伤口并不规整,是他和凯茜对峙的时候,刀尖在肉里搅动形成的,几乎像开了一朵花。
他拧开一管新的药膏,是贝奇送来的研究所最新成功,效果堪比再生剂。消了毒止住血,药膏往伤口一凑,凉丝丝地渗进伤口,弄得胸口发冷。
这股冷气顺着伤口,肆无忌惮钻进恩萧心里,就仿佛凯茜冰冷的恨意。
恩萧叹一口气,把药膏扔开,直接包扎上了。
秒针在怀表壳里发出响动,他握了握,喃喃自语:“阿沉,如果这样也算赎罪的话……”
叩门声响起来,谢知行站在门口,懒懒道:“你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不用。”恩萧的声音透过木门,压抑地传出来。
“让我帮你,我在你们研究所别的没学到,上药可是专业的。”谢知行说,“我这手艺可金贵了。”
他脸上带一点笑。恩萧身上多的是秘密,而说不定有些秘密会体现在身体上,特别是关于基因的问题,谢知行想亲自看看。
“我又不是个残废,”恩萧说着就开门了,“上药我自己会。”
谢知行瞥了一眼恩萧新换上的白净的制服,吸了吸鼻子:“什么药那么厉害啊,连药味都没有。”
“没想到你还是条嗅觉灵敏的狗。”恩萧觑着他。
谢知行吃了一亏,目光一压,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嘴巴很毒?说狗多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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