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陆饮溪从小就是长得惹眼,明明穿着清一色的病号服,草坪里就属他第一名惹眼,那时候的他从没见过那样精致的洋娃娃,挂着泪珠子,嘟着个红艳艳的小嘴巴,一本正经地抓着别人的衣服讲话,磕磕绊绊的,看起来都有六七岁的样子了,话还说不清楚,一段话颠来倒去要说上三四回,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不要走,以后回来陪我。
可惜笨蛋洋娃娃就是容易受到宠爱,同他讲话的那个男孩儿抱着他都不肯撒手,颇有种想把他接回家住的架势,大人们也觉得欢喜,绕着各种角度给他拍照,洋娃娃听见大人叫他笑的时候,还会边哭边把嘴角扬起来。
从那天起,那个小孩就住进了他心里,他给他取名叫 “笨蛋洋娃娃”,他知道洋娃娃的心脏有问题,要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洋娃娃的身体是拿瓷做的,碰一下就会出问题,洋娃娃的内里是用水灌的,每次有人要离开,他都会不依不饶哭上好久。
他就远远地看着他,反正他一整天也没有事情干,母亲偶尔会从医院里偷一点东西出来,他什么都不要,就偷些洋娃娃看过的书,洋娃娃喜欢那种图片很多的书,因为他笨,学认字慢吞吞的,要护士讲好多遍他才能记住,但他知道,其实洋娃娃不是脑子笨,他就是心思都在别处,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就连护士要走,他都要闹腾一会儿。
洋娃娃看的书他都快能背下来了,他都没等到洋娃娃落单的时候,其实他只是想和他说两句话,再摸一下对方那张肉嘟嘟的脸。
最好,最好能知道,笨蛋洋娃娃叫什么名字。
命运是个玩弄人的东西,在他知道洋娃娃叫什么之前,意外先来了,小三轮不知哪里出了故障,爆炸了,他被狗链子牵着,跑不走,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烧得没人样了。
他全身没一处能看的地方,父母哭泣着跪倒在他病床前,可他们根本支付不起高昂的费用,这时候医生和洋娃娃的父母出现了。
那是洋娃娃第一次站到他面前,他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眼里一点恐惧都没有,反而带着新奇。
他拖着他的手。
“你好,我叫陆饮溪,是小鹿喝水的意思。”
他一个一个字慢吞吞地念着,用他那独特的小嗓门,有些尖,又有些绵软,他形容不出来,就是很好听的感觉,磨耳朵。
“你叫什么呢?”
“小陆,他说不了话。”
“哦。” 洋娃娃捂住了自己的嘴,又轻轻趴在他身边,“谢谢你哦,不知道名字的人,谢谢你的心脏。”
他想,其实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递给他。
瓷做的身体,水灌的内里,再配上他的心脏。
哈哈,简直完美。
要是能看着洋娃娃长大,就更好了。
可惜他像他的名字那样短命。
陈璞瑜抱着睡着的陆饮溪,耐心地整理着他的头发,又将脸埋进对方怀里。
“笨蛋洋娃娃,我叫恨生。”
恨生。
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看到小鹿喝水,又觉得这个世界,有了那么点期望。
第73章 铃铛
陆饮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个小孩似的被背在陈璞瑜身上,男人大摇大摆地朝大院走去,陆饮溪及时让他刹住车。
“你做什么?”
“你醒了?不再睡会?反正我打得过的,” 陈璞瑜把他往上提了提,递给他一串小花,“刚才帮你采的,上面还沾着露水呢,谢娘子救命之恩,我准备带你去向他们炫耀一下,再杀了他们。”
“娘子你妈呢娘娘娘的,再油嘴滑舌的我揍哭你。” 陆饮溪起床气有些重,一拳打得陈璞瑜眼冒金星,他从对方身上下来,拍了拍衣摆,“走了。”
“怎么,要留他们一条小命?也对,趁人之危不好,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陈璞瑜心情大好,丝毫不介意陆饮溪刚才那拳打得他捯饬了一早上的形象全无,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没有后会有期了。”
陆饮溪轻声道。
他又看了眼那热闹的大院子,看了眼在院里跑来跑去焦急万分的新月,眨巴了下眼睛,转过身,离开了。
“师尊莫不是…… 来找我之前,把人全杀了?”
“没杀,我不会杀人,干不出那种事,下不了手。”
“那这是?”
陆饮溪耸耸肩,走去那片大湖,湖上的荷花还在摇摆着脑袋。
“就是存起来了。”
他每走一步,腰间那个铃铛,就会响一下。
他把熊月升和宁温纶存起来了,一个铃铛里面住着一个人,接着准备去找延明,让他把封存着肖默的红石交还给自己,还差一个景弘深,他昨晚已经和满月交代过了,成也好败也好,就看她了。
至于陈璞瑜,就是个超强力保镖,以防万一,另外一个陆饮溪打过来。
他已经安排好了,天衣无缝,早点封起来,无非就是为了让他们几个人安分一点。
他也睡得安稳一点,毕竟陈璞瑜虽然人比较疯,但只要他没养分,就跟个残疾人差不多。
“师尊,我背后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寒气,你是不是在打我什么主意。”
陆饮溪不理会陈璞瑜,而是伸出手:“我的剑呢?”
陈璞瑜故意装傻:“什么剑?”
“鹿鸣剑。”
“哦——对对对,前几日,我一不小心跌进个洞穴里去,又一不小心拿到了把通体雪白的剑。” 陈璞瑜乖乖双手将剑奉上,“这把剑与师尊气质极符,想必就是师尊的佩剑吧。”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废话。”
陆饮溪一脚把妄想同他一块御剑飞行的陈璞瑜踹下去,稍微熟悉了一下脚感,便启程了。
陈璞瑜可怜巴巴地腾魔气而起:“师尊,为何不让我一块儿飞,是徒儿不配么?”
“不配。”
那日熊月升同他说剑不见了,他的预感一点儿没出错,就是陈璞瑜这疯子在从中作梗,只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追究了,反正爱咋咋地,他干完他要做的事情就结束了。
陈璞瑜一路上叽里呱啦地在同他说话,他没心思听,也没兴趣,甚至觉得人生有点背,凭什么他上辈子等完死,这辈子又要等死。
气死人了。
鹿鸣剑最后落在寒山寺上方,陆饮溪刚想找寻一下延明所在的位置,却在山后密林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异动,接着随着一阵巨响,林子里又凹陷下去一个小坑。
陈璞瑜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回事,你又来找这臭和尚做什么?”
“要点东西。”
陆饮溪抛下半句话,便俯冲向了动静传来的地方,他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延明在这里,但他对这股魔气很熟悉。
这是肖默的气息。
他以为是少年突破了禁制,但他心里又有一丝顾虑。
不知道少年能否承受再一次别离。
不过若是肖默说不行,他可以先让陈璞瑜滚进铃铛里去。
反正都是一个人,哪个男人都一样,有句话说得好,渣就要渣得坦坦荡荡。
只是少年的身影并未如他所愿般出现在他眼前,延明坐在那里闭目打坐,身上遍布伤痕,已经看不见一块好肉了,原本沉静如水般的气息此刻浑浊得和死潭一般,翻滚的真气里夹杂着浑浊的魔气,总之,就是哪哪都不对劲。
“陆施主…… 请您离开。”
“离开做什么,看我徒弟一点点吞噬你么?”
陆饮溪一眼就看见了那颗血红的宝玉,镶嵌在延明身后的石壁之中,听见他的声音,那翻涌的魔气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他试探着绕着圈,忌惮着他手里的那把伏魔剑,迟迟不敢接近他。
就像以前那样,人前乖得像只兔子,人后凶狠得像只狼。
陆饮溪主动伸出手去,像是在安抚小狗一样抚慰着那魔气,红玉总算是不再发出扎眼的光来,逐渐平息下来,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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